“弟弟,你意思是想让我给那个女孩儿施压?”

  “不,伊丽莎白,我只是…………想让你‘委婉’地告知她,之后让我和她单独谈谈,老头…………父亲会与诺亚勋爵两人在主桌商谈细节,而我们是在偏席对吧?”

  “是这样,但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看看’那个女孩儿并好好善待她,彰显巴伦家族的大度还有…………”

  “姐姐,这是我人生唯一的请求,这次一定要站在我这边,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相信我,这是对我们家族…………”

  看着自己亲爱的弟弟如此‘发自肺腑的请求’,金发女郎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除了出于溺爱的原因也许还有伊丽莎白那出于古老贵族的骄傲让她打心底里不愿一个勋爵之女在家族那繁茂的姻亲树上开枝散叶的缘故,伊丽莎白在特里的软磨硬泡下她还是最终答应了特里有些令人为难的请求。

  但是当特里去找自己的妹妹就出了大问题。

  “你要我替你为难那个女孩儿?让她没脸嫁到我们家?”

  银发美少女当场炸毛,对着自己的二哥破口大骂并比昨天更加激动。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想阻止这场联姻不应该找父亲大人还有那个诺亚勋爵吗?这场联姻本就是你的错误,到头来你要无辜之人帮你承担责任,还要让我来充当你邪恶的爪牙,亏你昨天讲故事的时候那么道貌岸然,真的是…………”

  少女那玫瑰色的眼睛闪烁着的红光可谓是将眼前少年的虚伪作呕的姿态照了个一干二净,特里完全被输出的没有任何还口的机会。

  “我以为你有所改变,真的是我瞎了眼,会相信你这么一个满口谎话的…………”

  爱菲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要平息自己的怒火,特里赶紧接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需要你待会儿‘委婉’地表明一个态度,暂时代表我们家族下一辈对诺亚家族的感官,这才是关键,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父亲沟通了,只有出此下策我才有机会通过她和诺亚勋爵…………”

  “滚,这是你的态度,不是我们的,别以为你一个人就能代表我们全家。”

  特里的嘴角有些尴尬地抽搐,一旁的爱菲尔现在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替尚未谋面的伊洁儿出气。

  ‘完了,出错招了,忘了她的人设,这下没戏了。’

  但看着自己哥哥目前一副‘愧疚不已’的表情,回想起前些天的那些事情,银发少女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特里马上明白还有戏。

  “她爱你吗?”

  就在特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脱口而出的瞬间,少女的那红宝石眼睛紧紧盯死眼前金发少年碧绿的眼睛,气势强大到了极点,让特里都感到胆寒,他明白此刻只要眼睛有一丝一毫的偏移,自己就玩完了。

  ‘你敢撒谎那才是真的完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特里还是未能将符合自己利益的答案说出口,最后只得将视线挪开。

  爱菲尔此刻明白了一切,红宝石眼睛中散发着无比的寒意和鄙夷,她俯视着特里。

  “特里你真是一个毫无底线的混蛋。”

  特里无言以对,爱菲尔像看渣滓一样下达了逐客令。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可这是我的裁缝间啊!”

  瞬间现场陷入了莫名的寂静,银发少女此刻看向自己哥哥的眼神中不光有着愤怒还有杀意。

  “好好好,我滚,我滚。”

  特里举着手连忙说着不是,紧接着就从裁缝间里滚了出来。

  “咣当”一声的巨响,裁缝间的大门再次把特里的心脏又吓了一跳。

  ‘你不帮就不帮,对我这么凶干嘛,你二哥我以后飞黄腾达了记你的仇不带你玩了,等着吧…………’

  “爱菲尔的脾气还是这么差啊,真是的,那位教授礼仪的夫人有些不称职啊。”

  “对啊,就是,以后怎么嫁的出去,真不知道…………唉?”

  一个陌生但却莫名从心底感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特里竟不由自主地主动附和起来,等他缓过神来马上回过了头想要看清来着何人时,特里吓了一跳。

  一个金发青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那精致充满细节的对襟男士晚礼服充满骄纵和高调,暖色调的搭配,平静与精致,不与寻常黑红配,低胸领子和圆尾的设计,却彰显着稳重的贵族气息,此人有着一头与特里相同但更长的灿烂金发,雕塑般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而那标志性的深邃如潭的翠色眼眸让特里瞬间明白这就是他的兄长。

  摩根·杜·巴伦。

  ‘wc,妈妈粉狂喜,第一次见到年轻的猛男,巴伦超人。’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摩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拍了拍特里的肩:“很高兴时隔三年再见到你,尽管上次见面结束时有些不太愉快,但现在听到伊丽莎白说你不再跟红灯区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让我和父亲感到十分欣慰啊。”

  “摩根,我不是听说你这几天在行刑队的工作很忙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特里从前世的回忆中反应了过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那些小事跟我亲弟弟的重要宴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也并不是什么事必躬亲的庸才,那些事早就被我安排妥善了,而今晚是我必须要躬亲的‘大事’啊。”

  特里的眉毛有些抽搐,他当然明白摩根口中的大事是什么。

  “摩根,这件事实际上是一个误会。”

  “啊,我明白,老实说我在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的时候也感到震惊和愤怒。”

  摩根的脸色一变,特里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悸。

  ‘不会吧,你也跟爱菲尔那个骑士小姐一样?骑士精神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道义上的工具吗?这种不伤大雅的正义根本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吧,你不是那位在赤党和白党之间反复穿插,戏耍所有人,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位北境枭雄吗?’

  看着摩根那秀气的脸庞,特里终于知道了违和点在哪儿。

  ‘我日,我都忘了,按现在的时间,他才19岁刚刚被授予’履誓骑士‘的头衔,现在的他跟我印象中雄才大略的北境大公应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那我岂不…………’

  “摩根,听我说…………”

  “我知道的,我亲爱的弟弟,我知道你的心情跟我一样愤怒…………”

  ‘啊?!’

  特里看着眼前的金长发的美青年抓着自己的肩膀,那翠绿色的眼睛是那么的真诚和富有同理心。

  “那个老头选择一位准修女嫁过来已经足够荒唐的了,简直是对我们家族的侮辱,他还不想付出任何代价,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堂堂茹迪北境豪门枭鹰家族,巴伦边境伯的次子啊!他竟然敢这么对你…………”

  “摩根…………”

  此刻的特里看着眼前自己的亲哥哥如此发自‘内心’的关心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家族的温暖,眼角不自觉开始泛着感动的泪光。

  ‘原身竟然有这么好的亲哥哥和姐姐,这事归根到底确实是我的错,但摩根和伊丽莎白都愿意站在我这一边,真是太好了,呜呜呜,不像那个帮理不帮亲,要大义灭亲的正义小姐,你看人家未来的北境大公放弃这次彻底葬送我继承权的大好机会反而’乐意‘向我展示他’宽宏大量‘的广阔胸怀,怎么不学学…………’

  “得加钱。”

  摩根无比严肃地向着呆愣在原地的欧豆豆说出了这样简短的一番话。

  特里直接原地宕机。

  ‘啊?????!!!!’

  “那个老东西不转让领地也就算了,毕竟诺亚领只有几个烂庄园,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勋爵,但是吝啬到连嫁妆都不给这可就是态度问题了,把自己的主子当什么了!以为随便就能攀上我们家?就算实在拿不出钱,把你家的传家宝抠几件给了也好啊。”

  摩根摸着下巴越说越激动,义愤填膺。

  “想缓和关系通过联姻攀附我们家族,又不想给钱,就凭他的一己之言就想把婚事定下,这世上会有这种好事?”

  摩根再次拍了特里的肩膀,特里如僵尸般抬起了头用无机质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而摩根此刻却丝毫不在意,扶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弟弟,你别担心,晚宴上我一定会帮你的,让那个吝啬的骑士老混蛋把他的家底都给掏出来做嫁妆。”

  摩根最后眨了一下左眼,给自己弟弟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潇洒地一百八十度转身离去。

  特里呆愣在原地,心里的滋味儿那可是…………

  ‘感情你的重点是“没付出任何代价”啊!这“代价”这么现实的吗?不愧是茹迪王国未来的骑士楷模,无数正义之士的偶像,北境的骄傲…………’

  “一个骄傲到都不屑于伪装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吗?”

  金发的少年注视着和他有着相似面貌的哥哥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在确定不会被人看到的角落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疯狂向上弯曲。

  他有预感,在以后他们兄弟俩一定会相处的非常‘愉快’。

  ·

  在缀满星辰的夜里,一个黑发少女在挂着北极松树枝徽章的四轮马车上用不和其芳华年纪相符的粗糙手指轻轻刮去车窗上的雾霜,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小心窥视着星空,于此同时那淡淡的月光撒在了少女胸前的木制十字架上。

  少女微微歪着头失神,那金色瞳孔与月光交相辉映的时候是那么的柔弱,头上美丽的白百合花冠与她那朴素但却美的如若一体的纯白色长裙是那么相配,但这一切并不能让少女的心情有所好转,好看的眉头依旧不由自主地攒起。

  “啾~”

  刺耳的马叫声伴随着马鞭划破空气的炸鸣声打破了少女不安的心绪,如反射性般,她莫名感到后背一阵疼痛,将手放在了脖颈处像往常一样本能地安抚着自己。

  “大人,马上就要到伯爵府邸了。”

  穿着褐色麻衣的车夫高声说到。

  “伊洁儿,准备下车。”

  伊洁儿的身子战栗了一下,马上将从胸口露出的十字架放回自己的裙中遮掩,谦卑地低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那个身着华服,头戴礼帽,沧桑衰老面容带着阴暗的神情的中年人。

  “好的,父亲。”

  简短而充满臣服意味的话语,少女如同卑微祈留的小鹿,中年人却满不在乎地伸手触碰了少女头上的花冠。

  黑发少女有些本能性的颤抖和抗拒,但几乎就在刹那间习惯性地压制住了想要慌张逃离的身躯。

  男人只是将花冠理正便收回了手,同时厉声嘱托到。

  “今晚诺亚家族能否重现荣光就看你了,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给我丢脸!你听清楚了吗?!”

  “我明白的,父亲。”

  少女低头温顺地回答,一副‘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绝对顺从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样子。

  今晚她就是一件物品,这放在往常却是少女不敢想的美好处境,因为现在她知道她还算是一件有价值的物品。

  今晚她却不会承认这个价值,但这并非觉醒的自尊,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父亲心中通过联姻借此上位的算盘…………

  她瞒着父亲许下了修女的初愿,注定要成为侍奉神明的谦卑仆人,凡世的爱情与她已经再无瓜葛。

  但这是出于想要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还是为了不玷污那第一次也是最后的爱情誓言?

  黑发的少女不知道,但当她听见马车将要抵达的消息,她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疯狂加快,她将手放在胸口的十字架上妄图安抚自己的内心,可呼吸都变得急促和艰难。

  是恐惧父亲知晓自己欺骗他之后的暴怒和折磨吗?

  还是…………因为即将见到‘曾经’最爱的那个…………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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