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看不懂字。”
看着眼前面对一堆典籍陷入窘迫的紫发少女,金发少年的语气有些意外。
“不…………我自己有偷偷学了一点,但那个…………我的母亲不允许…………”
“我明白了。”
特里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思考了一下,一旁的紫发少女的表情有些惶恐不安,就在昨天她赢得了巴伦家族的庇护,自己的‘未婚夫’在晚宴上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
“女士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以及生活上的需要,你甚至可以在这期间融入我们家族,但前提是…………”
记忆中金发少年最后的话语让她铭记一生。
“在你身处呼啸湾以及巴伦家族领的时候,我得了解还有掌握女士你的一切。”
从昨晚直到现在,自己隐藏的所有关于自己家族重要价值情报基本上都被少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宛如一个手眼通天的怪物,可以说她在眼前的少年眼里宛如赤身裸体,拉雅现在深刻地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的未婚夫根本就不是一个15岁的单纯少年,传闻中的‘废物纨绔’…………
而是一个真正的对于人心了如指掌的魔鬼。
‘按照时间线,古腾堡的印刷术应该是普及了,而作为七大豪门也不可能连家庭教师都请不上,让我猜猜小妾的女儿加上传闻中善妒会使黑魔法的桑松之妻,嘛,这个结果倒在意料之中。’
‘但…………’
特里看向了那双正在寻找自己破绽弱点的黑红色眼眸,回想着昨日少女见面时的那句夹杂着政治小人特有的暗讽之语还有提出条件时语言组织的有条不紊与清晰的商品价值决断,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不识字的人该有的见识。
“蔷薇庭的顶级交际花,桑松的紫罗兰之耻吗?”
特里回想着前世这朵‘紫罗兰’昙花一现后就完全陷入一片迷雾的背景故事,昨天要不是她把‘巴尔’这个名字还有‘五岁就离开了旧城’这个情报一急之下说出口,他还真想不起来拉雅到底是谁。
‘单凭社交场上所看到的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天赋异禀,该说不说她的继母也确实眼光狠辣,但这样的天分对于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所以你已经知道拉雅·楚·桑松是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卑微低贱的私生女了,你失望了吗?除了那个之外你还想从我这儿索求什么东西吗?”
紫发少女紧盯着特里以一种有些自暴自弃的语气质问道。
“没什么,承认自身的无知并不是什么羞耻和值得嘲笑的事情,我只是在想我前往蔷薇庭还有女士你进入亚里斯学院的计划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什么?”
紫发少女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少年的话语太过跳跃。
“亚里斯学院,为什么我要去那儿?”
“我必须去蔷薇庭而作为‘贤惠’未婚妻的你也应当伴我同行,相信你也希望在王国最大最宏伟的圣石大教堂里在王国最显赫的达官贵族面前宣…………”
看着紫发少女不善的眼神,特里反应过来自己开这种超越时代的玩笑着实有些不妥。
“如果你想我死的话,那一天你就可以坐视不管。”
金发少年看着紫发少女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你知道我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会发生什么事吗?”
“女士,生活没有那么美好但也没有你臆想中的那么糟糕,就像现在这样。”
“你说现在的我一举一动完全被你掌控的情况不算糟糕?你随意‘扭曲’我意志还要让我感恩戴德?你要把我作为筹码献给那些臃肿肥胖的…………”
“不,女士,显然你还不够了解我,我承认我是一个傲慢的掌权者,但仅仅是对于我个人而言,而对于他人的人生…………”
碧眼的恶魔露出令人胆寒的微笑,拉雅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在经过短暂的相处她也明白当少年露出这种表情时意味着接下来的必然是真实。
“只有当他们挡我的路时我才会做出必要的‘纠正措施’。”
“而至于筹码…………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引起女士你的不满,但关于这点我必须得直言不讳…………”
特里以估价看待商品的冷酷眼神盯向自己的未婚妻。
“你并没有作为我的筹码的价值…………”
“至少现在没有。”
紫发少女的神色扭曲了一下,低下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着自己接下这样的屈辱,她最后向少年露出一个惨绝人寰的微笑。
“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首先你得把这本书给我对照着字母手稿一字一句地看完,我可以给你免费提供朗诵服务。”
金发少年露出迷人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本用黄铜钉与桦树皮装订的封面哥特体字上写着《十日谈》的书。
“学会了这些又能怎样?我能做些什么?做一个女吟游诗人吗?”
“美妙的主意!女士如果你的鲁特琴弹的不错的话,我相信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特里的玩笑并没有使少女脸色转晴,他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
“还是说你喜欢识字的女人?”
“与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吧,女士。”
“从微观的视角来看,有一天当一个呼啸湾红灯区的赤脚贫民发现泥土饼干(黄土掺上小麦,盐巴和植物油之后揉成团,然后做成烙饼在太阳下晒干)涨价了,如果他能识字的话,恰好又看到他或者其他粮食商贩的采购清单的话,他就会发现是这个白皮的汉斯游商混蛋擅自违背《保民条例》上调了价格,而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因为枭鹰伯爵的‘备战囤粮’导致粮价上涨的原因,然后他在识字的基础上又足够聪明的话,他能找到保民官诉苦一番,然后一般情况下那个汉斯败类会被送到民事裁判庭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如果他选择当面揭穿那个游商的无耻行径,那么按照一般情况第二天他会被打个半死然后被套进亚麻布袋像条死狗似的被投进呼啸湾肮脏的下水沟,然后除了那个也许干这种事经验还不算丰富的汉斯游商会以‘蠢货’这个名词来定义他外没人会记得这样一个倒霉蛋。”
“但无论哪种结果,都与我的家族声望无关,所以都算得上可喜可贺,但如果他不识字的话而那个汉斯游商还有着间谍身份担任着制造混乱的任务的话,那就有些小问题了。”
在紫发少女有些惊愕的目光下,特里一边在房间内踱步一边滔滔不绝。
“但也始终只是一个小问题罢了,我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噢,还有一点,在一般情况下识字的人都应该是前者,‘幸运’的那一个。”
“而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女士,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少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张莎草纸,少女盯了盯竟有些羞于启齿。
“这只是一张普通的莎草纸,只是恰好写上了港口行会的交易清单,然后亲爱的女士,让我们在识字的基础上了解一点算术加上女士你擅长的能力最后再了解一些额外信息。”
“现在我可以知道什么?”
“什么?”
紫发少女完全进入了少年的节奏中,特里循循善诱道。
“托里斯商会与兴凯瑞商会在呼啸湾的呢绒年交易量,312匹,2914匹。”
“而如果你知道托里斯商会与兴凯瑞商会分别是邓肯家族与莫托斯大公的专用商会,然后莫托斯大公领与邓肯家族领的四十万人口数量相当的话。”
“那又如何?”
拉雅不自觉疑惑地发问道。
“现在是几月来着?”
特里却以问答问,让紫发少女顿时摸不着头脑。
“八月?”
“看来对于莫托斯大公领的季节来说确实还没冷到需要添衣的程度。”
少女顿时反应了过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特里手中的那份清单。
“女士也许你有所不知,不久前的邓肯家族领传出了内乱的流言,而当你了解这些的时候能明白什么呢?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巴伦家族的家主了解到这些信息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决策。”
拉雅此刻却联想到了流落于荒野,以单薄之躯抵御凛冬寒潮十数万的流民,特里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是读懂了她的心中所想。
“我…………”
紫发少女的话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是不能相信仅从这么一张纸就能知道在那片土地上正发生着什么样的灾难。
“所以又怎样,我一个女人知道这些能做什么?”
“在我们头顶的两层上在那间窗户阳台上摆放着紫罗兰,水仙花,蔷薇的房间内像这样的莎草纸我的姐姐伊丽莎白每天都会过目至少数十张,女士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一样。”
紫发少女无力地盯着特里,金发少年从那双充满悲哀的黑红色眼睛读出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我知道你的意思,女士。”
“但…………”
特里拿出了一本有着精美包装的书,翻开并开始以花唱式歌唱了起来,少年的嗓音清澈而悦耳,每个音符都如同一片飞舞的羽毛,轻盈而沉思,碧绿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岁月的迷雾,带着大自然的清新活力,像清澈冰凉的泉水,像滴落在琴弦上的泪珠,像灵魂深沉的共鸣……
紫发少女不自觉地完全沉浸其中。
“轻羽如歌
这些像流水变化无常的声响与寂静
有时恐怖骇人、神秘与眩目
有时候温和,然而无论如何都必须经由我的音乐
如潮起潮落般的律动传达出来
我的歌必须像是为上帝所吹动的羽毛
在空中悠悠漂浮。”
“女士,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紫发少女微微摇了摇头,特里盯着她缓缓解释道。
“源自三百年前的圣希尔德加德·冯·宾根的《啊,苍翠的枝叶》词曲,她是一个女人…………”
“历史上第一个留下正式乐谱的女作曲家,她担任女修道院院长、修院领袖,同时也是个哲学家、医师。”
“而她最开始只是因为父母为了抵提什一税被‘卖’进了修道院,当时的她仅8岁,在她继承了自己姐姐的修道院再到后来自己又建立起了一座女子修道院…………”
“她创造的芳香疗法,草药,精油和姜饼让她的两座修道院门庭若市,就连国王也为她的才智所折服,而她的音乐…………”
特里简短有力地评价道。
“流传千古。”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你觉得我能成为那样的人。”
“不,当然不是。”
在少女隐隐有些期待的眼神中,特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她八十二岁去世前的几个月她被教会审查拘禁,因为在希尔德加德的修道院,修女们都在披头散发地唱歌,人们认为她们被恶魔附身了。”
特里用碧绿的眼睛看着稚嫩的紫发少女缓缓说道。
“拉雅,做一个清醒的人往往会很痛苦,因为听不见音乐的人都会觉得跳舞的都是疯子。”
“所以你想要我痛苦吗?”
“不,我想要你做一个清醒的伪装者。”
“靠出卖身体和委身于别人的生存方式会让人处于一种堕落的状态,终有一天会付出所有代价。”
“廉价的爱是会变质的,你不是一直都明白吗?”
紫发少女的心脏宛如遭受重锤,以一种震惊的表情看向了那个碧绿眼瞳中却迸发着蓝光的少年。
“身份,血统,地位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觉悟,关于你为了达成自己目标愿意献出多少祭品的觉悟。”
“你已经有了觉悟,只是欠缺一些理解所以我接下来会教你怎么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而当你学会之后…………”
‘也就不再需要我了。’
特里将后半句话咽进了喉咙,观察着紫发少女脸上的表情。
“所以…………我可以相信…………你?”
心脏前所未有地兴奋鼓动,宛若高鸣,拉雅宛如害怕伤害的可怜小鹿卑微地抬头望向了少年,这是她第一次展露自己的所有与弱点。
“还记得刚才的那张莎草纸吗?”
特里微微一笑,拉雅点了点头。
“当你去了解之后你会发现刚刚我说的都是谎话。”
拉雅诧异地看向了他,而金发少年嘴角一弯。
“纸上的内容是真的,但邓肯家族的大叛乱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而呢绒交易量,那只是我临时捏出的一个幌子罢了,邓肯家族的支柱产业就是畜牧业,他们根本就不缺羊毛。”
少女以一种被欺骗的失去高光的眼神看向特里。
“我只会告诉你我的哪些话是谎言直至你能甄别出我的谎言为止。”
“所以你觉得那天发生的事的策划者真是你的父亲吗?”
紫发少女猛地转过了头震惊地看向了特里。
“问题的答案得由你自己去寻找,复仇也同样,所以这能成为你的动力吗?”
“不用告诉我你的决定,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动。”
拉雅在思索一番后,最后以生的眼神看向了少年,最后一次发问。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听见这句话时,少年愣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笑容。
“马太福音的第25章第31到46节…………”
“耶稣说:凡你们向我这些最小的弟兄中的一个所做的…………”
少年的话语轻松写意。
“就是向我做了。”
在寂静的烛光下,一位紫发少女身着一袭柔软的睡袍坐在书桌前。 她的紫发如星云一般飘逸自然,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淡淡的紫色光辉。
屋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静谧的氛围中只有书页翻动和烛光微弱的颤动声。
美丽的少女专心致志地阅读着古籍,她那双深邃的紫眸在字句间游走。
她的睡袍由柔软的罗纹绸制成,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
睡袍上绣着精致的紫色花纹,为她的穿着增添了一份神秘和优雅。
袖口处点缀着蕾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如梦似幻。
书桌上摆放着古老的文献和研究工具,她的纤纤玉手中持着一支羽毛笔,轻柔地在羊皮纸上书写着。
烛光温暖而温和,映照在她专注的侧颜,勾勒出她此刻褪去妆容后那清秀的面廓和羊脂一般的肌肤。
“小姐,小姐?”
“嗯? 谢谢。 ”
在幽幽的烛光下正沉浸在自己无边思绪中的紫发少女纤纤玉手半撑着小脑袋,半边如瀑的青丝微微柳弯遮住了她那黑红的眼珠,轻拂右手拨开柳发。
侍女安妮轻托着银盘递上了一杯洋甘菊茶,少女接过的同时微微点了点头,在主人接过之后安妮并未像往常那样低头离开而是乖巧地将托盘平放于衣襟静静地看着拉雅。
“还有事吗?”
“不,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安妮习惯性地道歉,但紫发少女并未像以前那样动怒。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明天会有新的女仆来,会传达我们之间的谈话(监视),你不用像在原来那个‘家’那样跟我这么拘谨地说话…………”
“他们不喜欢这一套。”
安妮呆愣在了原地,似乎是没料到自家小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在观察拉雅依旧平静的模样后,有些试探性地说了说。
“我只是觉得小姐您最近的气色很好,不由得在想这真是太好了。”
紫发少女刚刚拿起茶杯,动作瞬间停止,黑红瞳眸之中闪过一丝惊慌。
“小姐您之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也许您没注意到,但我一直都很担心,而在您和姑爷谈过话后我能明显感觉到…………”
“别乱说。”
紫发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黑红色瞳眸中有些恼羞的情绪,安妮像小白兔一样缩起了自己的脑袋。
“安妮,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儿,你首先要明白这一点。”
“但是那位大人不是在晚宴上承认了吗?”
安妮反射性地疑问道,拉雅顿时闭上了嘴,那天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说出口,她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在离开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了,现在还是一样安妮你绝不能相信他,不要对他说实话关于我的……”
“小姐,我……我明白的。”
紫发少女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安妮立刻跪地泪汪汪地请求原谅。
“巴尔为我们而死,只有我们活着才对得起那一天他的牺牲,还记得吗?”
拉雅屈膝抱住了自己的侍女,右手轻抚着她的头颅用最温柔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喃喃道。
“我知道的,我绝不会背叛小姐的,我发誓!”
安妮不自觉地将脑袋埋进了自己主人广阔的胸脯中,泪眼婆娑地许下誓言。
“嗯,我相信你。”
与动人的话语完全相反,在安妮完全看不到的侧面紫发少女那黑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宛如了无生气的死鱼……
·
“小姐,晚安。”
在目视着女仆离开之后,紫发少女回到了孤独的时刻,终于可以褪下自己厚厚的伪装,露出自己伤痕累累不堪的卑微模样。
少女环顾一周,房间的墙壁被华丽的织锦和挂毯点缀,勾勒出丰富的图案。
高大的床榻铺满了绸缎和绒毯,床头悬挂着精致的帷幔,形成一个丰盈而温暖的床铺。
翠绿色和蓝色的珐琅琉璃烛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角落。
私密的空间中摆放着雕刻精美的梳妆台,上面放着精致的梳子、镜子和香薰,而小型的阅读角落则摆放着手抄本和文学作品。
绿植和花卉点缀着房间,香气四溢。
她当然知道安妮口中的‘气色很好’的原因,昨天是她出生以来第一个没有噩梦的夜晚。
但就在昨天这一切差点失之交臂,就因为自己一时犯蠢,她不明白自己昨天为何会露出那副‘狼狈’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在……
撒娇?
当她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自己隐藏在内心中的酸涩,苦楚像是在瞬间喷薄而出,而最终定格在了那天舞会上少年扯开面具将那个黑发女人护在身前的场景。
第一次理解了愤怒(嫉妒? )这种情绪。
然后她做了什么? 像个傻子一样学着社交场上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阴阳怪气地…………
而当她明白少年听懂的那一刻心脏仿佛被捏紧了一般。
最后她又做了什么?
拉雅的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眼神变得柔和而略带羞涩,眼睫下垂,却又不失清澈。
她轻轻垂下头,让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掩饰住内心的羞愧。
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忍俊不禁,而微微垂下的眼角又透露出一份温柔和含羞。
她做出了自己明明最厌恶的事情,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但她却看到碧绿瞳眸那同样的厌恶。
而现在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到底是怎么了? 我…………”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彻底迷乱了,像梦一样,应该说…………
真希望是梦。
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当时敢提那种条件,这应该至少是在自己有了…………
一缕酡红漫起。
“我想要报复他? 报复刚才他的厌恶,凭什么自己最大最有价值的东西被他弃之若土? ”
紫发少女露出一副惨笑。
接下来当着他的面嘲讽他的理想,驳斥他的恩情,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到了最后…………
像个孩子那样哭泣呐喊着自己的委屈。
一场灾难,自己作为一个未婚妻,更加成熟的一方的禁忌都触犯了,但为什么他还能露出那样一副从容带着…………
觉悟的模样,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撼动他的目标与意志,而自己则是…………
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一块随处可见的荆棘路上的石子?
“不。”
轻轻的自言自语,紫发少女不知是在简单地重复着当时的那一句话还是真的在否定着什么。
当她回想起少年听闻这个词的瞬间,那双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碧眼终于因为惊讶微缩放大的场景……
“噫~”
紫发少女的脸颊泛红,下腹升起一股热量,纤细白皙的手臂划过自己硕大白腻的白兔,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顺着撑起的睡袍的下沿渐渐……
“嘤~”
紫发少女闪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玉手,有些震惊地看着上面在烛火下闪着点点蜜光宛若银桥的丝线。
少女的脸红的跟苹果一样,脑袋枕着蕾丝袖口露出的藕白的手臂侧躺在了书桌上,紫罗兰一般的发丝垂下与如第二层肌肤一般半透明的罗纹纱群袍勾连在了一起,宛若粘稠的蛛丝一样缠住了少女娇媚的身躯遮住了她半边脸庞。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那一晚?”
睡意如同不讲道理的小妖精,微风轻拂,暖意渐浓。
紫发少女娇嫩的脸庞上泛起一抹宁静的微笑,她的眼帘逐渐沉重,眼中的光芒消散,慵懒而柔软,房间内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安详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中响起。
今夜如同昨夜一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