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她的鼻子仔细听，呼吸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活着。

　　我从法术囊里拿出一株天心花，让毛不平捣出汁喂她喝下，过了一会儿她便醒了。

　　她坐起身子，看了看周围，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我道：“这儿是义庄，别人以为你死了，把你抬过来的。”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掩面痛哭，嘴里还念叨着：“那些个见死不救的人，都该下地狱！眼看我一个老婆子要不行了，没有一个人管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毛不平急切地问：“婆婆，你是被人所害吗？我们可以帮你……”

　　我打断毛不平的话：“婆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看我，不满地说：“婆婆？你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大，这么叫我不合适吧！我姓钱，大家都叫我钱婆婆，你就叫我小名英子吧！”

　　倒是忘了，我现在是个七十岁老人的模样。

　　她从怀里掏出一绢帕子边擦眼泪边说：“我今天在街上心疾发作，摔倒在地上，可我衣袋里随身装着药，只要有人过来喂我吃下去我就没事了，谁能想到周围的人从我身边路过，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跟我沾上半点关系，让我怎能不寒心。”

　　毛不平义愤填膺地说：“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婆婆，我现在就带你找他们去，替你要个说法！”

　　“嗯！”钱婆婆眼中有了喜色。

　　这婆婆看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怎么也不会是吃亏的人，事儿都还没弄清楚，毛不平就上赶着给人家出头。

　　我跟着他俩一前一后来到街上，他们看见钱婆婆就像见了鬼一样，有多远躲多远。旁边一个面摊大哥嘴里喃喃道：“真是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她怎么还没死？”

　　我要了碗面，跟大哥打听道：“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不受人待见？”

　　大哥轻嗤了声，道：“她？这一片有名的不讲理。”

　　我故作惊讶地问：“不会吧，她看着还挺面善的。”

　　大哥把我的面端上来，坐下跟我聊了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上次她就是在我这面摊吃了碗面，非说里面有一颗老鼠屎，让我赔她十倍面钱。我在这儿开了这么多年面摊，还没人说我家面有问题，面是我自家小麦磨的，菜是我家园子里摘的，从来都是干干净净，再说了，就算真的有老鼠屎，我做面的时候就看不见吗？

　　看她一个老婆子，我不想把事闹大，就把她的那碗面钱免了，可她仍旧不依不饶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惹来了官府的人，最后我只能自认倒霉赔了她十倍面钱。

　　你去问问这条街上的人谁没被她坑过，她自己家也不是没钱，儿子和儿媳在外做生意，每年都给她寄钱回来，她还整天算计我们这些费力讨生活的……”

　　大哥正说着，街上突然吵了起来，毛不平帮着钱婆婆在吵架，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了，我赶紧上前去阻拦。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吵起来了？”

　　“又来一个老婆子，肯定是跟她一伙的！我们一起把她们赶走！”围观百姓说。

　　“你这婆子欺人太甚！我今日就算是被府衙的人抓走，我也要教训你！”一个卖水果的大哥拿着扁担指着钱婆婆。

　　钱婆婆不甘示弱，指着自己的脑袋叫嚣道：“来啊！你朝我这儿打，要是给我打出个好歹来，我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这钱婆婆哪还有半点为人长者的样子，像个市井泼皮。

　　毛不平也看出了钱婆婆的面目，逐渐息了声，拉我退到一旁。

　　钱婆婆一个劲儿地给毛不平使眼色让他上，毛不平站在我边上看起了热闹。

　　见毛不平指望不上，钱婆婆开始坐在地上撒泼耍无赖。

　　她拍着大腿哭天抹泪地说：“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人啊！欺负我老婆子一个人，我快死在街上了都无人搭理，你们想害我的命啊！凶手！你们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

　　“救你？哼！我们可不想再被讹上了，你自己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要亲自收你的性命。”面摊大哥说。

　　“上次你自己摔倒，我好心去扶你，你却说是我把你撞倒了，还讹了我一贯钱，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了是不是？”卖水果的大哥又气又恨。

　　我现在明白了，是钱婆婆先博同情坑别人，等真的到了性命危机时，大家反而不信她，纷纷袖手旁观，就像是我之前看过的“狼来了”的故事，也是活该。

　　“我们回去吧，这事儿不管了。”我对毛不平说。

　　毛不平虽然看不上钱婆婆的所作所为，但帮了她能给我拿到情丝，他还是不想放弃。

　　毛不平道：“她现在就是做戏给大家看，我们都散了吧，看她一个人能耍什么手段。”

　　几个情绪格外激动的大哥大姐们还不愿离去，脸都气红了，毛不平劝说道：“她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往后走到街上装作看不见就是了，她这个年纪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搭进去？”

　　毛不平把钱婆婆从地上拽起来，说：“看戏的人都散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钱婆婆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自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我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对毛不平说道：“其实好人做多了，偶尔做个恶人也不错。”

　　“什么意思？”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跟我还卖关子。”

　　“谁让你笨来着，这都猜不到。”

　　“你……”毛不平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想要做些什么，我身子转了个圈，躲开了。

　　“哎？现在是在大街上，你要敢对我做什么就是不敬长辈。”

　　“行！”毛不平揽着我，使出踏破虚空，我眼睛一闭一睁我们就回了义庄。

　　他一把抱起我进了屋，用脚将门关上，我觉得不妙，赶紧认怂：“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告诉你……”

　　“我现在不想听了。”

　　他把我放在床上，俯身压了过来，我眼前一暗，有一瞬的怔愣，看着他暧昧不明的眼神，以为他要对我做那样的事，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有动作，我睁开眼睛，他正拿着鸡毛掸子要对我的脚心行不轨之事，我赶紧将脚抽回去，用衣裙盖住，蜷缩着身体。

　　“反应还挺快的。”毛不平笑道。

　　“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他似乎看穿了我，挑逗般地打量我。

　　我羞红了脸，难以启齿。

　　“没什么，我困了，要睡了。”

　　我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进去，太难为情了，我不要脸面的吗？

　　毛不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从身后揽住我的腰，力道不断收紧，然后鼻尖贴近我的脖颈。我被他灼热的鼻息吹得痒痒的，不得已翻过身来。

　　他见已得逞，勾唇笑着，还没容我做好心理准备就向我吻了过来。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唇舌黏腻地厮磨缠绞，他手指一动，将屋里的烛火全部熄灭。我被他牢牢扣着，吻得有些头晕，没过一会儿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