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步知稻道。

　　几个太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等等”，毛不平叫住他们，“刚刚你们手里端的是什么？”

　　“是……疯药。”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他竟然没想要我的命？”

　　“今日你们见到我们之事不允许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不仅你们的性命保不住，你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听清楚了吗？”毛不平冷着嗓子说。

　　“听……听清楚了。”他们低着头道。

　　“下去吧！”

　　太皇太后指着我们问步知稻：“他们是？”

　　“皇祖母，他们是我朋友，之前我在民间遇难就是他们救了我。”

　　“哦，原来是他们。不过他们不是两个年轻人吗？”

　　看太皇太后的神色，步知稻那次回宫后一定有跟她讲我们的故事。

　　步知稻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您解释。”

　　屋里只剩下我们了，毛不平又说：“我去门口守着，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说完我们就走。”

　　“谢谢。”步知稻红着眼眶说。

　　太皇太后看着步知稻，眼泪流了出来：“都怪皇祖母，明知道他的野心，却念着与他的血脉之情，次次心软放他一条生路，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早知如此，当年秋闱狩猎他害你摔断了腿，我就应该杀了他。”

　　“皇祖母，你在说什么？”步知稻立着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

　　“当年猎场的陷阱就是他安排的，故意带你到无人看守的密林，惊了你的马，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让陈将军跟在你后面悄悄保护。如今你自己看，是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他本就不怀好意，狼子野心？

　　我知平日里对你过于严苛了些，也擅自做主，做了许多你不喜之事，可我都是为了能让你坐稳这个位置，能让我百年之后无憾去见先帝。你的性子过于柔弱、善良，若是我们生在普通人家，我一定为有你这样的孙儿开心，但为君者，最忌感情用事。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杀了小顺子和少傅，小顺子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每日跟他汇报你的行踪，还在你旁边挑拨我们的关系，让你与我心生嫌隙；少傅虽对你有教导之恩，可他参与买卖官籍，屡教不改，还变本加厉妄图利用科考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与他只是邻里关系的人，往少傅府里送过不少金银珠宝和美妾。

　　我虽然罚的重了些，但一是为了警告其他人，让他们不敢再犯，二是想让你明白，为君者应杀伐果断，切勿因小失大。”

　　步知稻跪在太皇太后面前，痛哭流涕：“皇祖母，孙儿错了！孙儿错了！”

　　太皇太后蹲下身子，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哽咽着说：“皇祖母也错了，总想着替你做决定是为了你好，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要是我们早些把话说开，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皇祖母只希望你能活得开心。”

　　步知稻拭去太皇太后脸上的泪，说：“皇祖母，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这两位朋友都是身怀本领之人，我们两个神不知鬼不觉出宫不是难事，我们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好不好？”

　　她看着步知稻，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摸着他的脸庞，道：“好啊，可皇祖母还有一件事没做完，等做完了才能走。”

　　“什么事？孙儿帮你做，我不会让你自己留在这儿的！”

　　“这件事，我想自己做，放心，皇祖母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太皇太后，你就再听皇祖母一次，以后你说什么皇祖母都依你。”

　　我看着太皇太后，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太皇太后和步知稻互相扶着坐在榻上，她看着我说：“老人家，您看着年纪比我大，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微欠身子行了个礼，道：“太皇太后，您叫我锦莲就行了。”

　　“好，锦莲，元承就先托付给你们照顾了。”

　　她说着，将头上戴的首饰、耳环，腕上戴的镯子都摘了下来，还去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一同交到我手里：“这些你们拿去，把它们卖了，可保你们这辈子吃喝不愁，当是我给你们的谢礼。”

　　我没有推辞，收下了。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些涩，强笑着说：“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走吧！”

　　步知稻紧紧拽住太皇太后的胳膊，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若是三哥真的起了杀你的心思，他一定会再派人来的。”

　　太皇太后轻拍步知稻的手背道：“我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时半刻就能清除干净的？我还有个条件要跟他谈，他知道了就不敢杀我。等皇祖母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一起出宫寻一个世外桃源。”

　　她说完点头示意我，我心中明白，对步知稻说：“我们走吧。”

　　步知稻不放心地看着太皇太后说：“皇祖母，我明天这个时候来接你。”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

　　我们回到了王府，门口多了很多身穿盔甲的守卫，领头的训话说：“都给我警醒点，守好每个门，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来。”

　　我心里暗笑，别说苍蝇，就是一只老鼠从洞里跑出去，你们这些人也看不见。守门就守门，还非得用什么修辞手法。

　　步知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说话，手里拿了一块糕点，都快揉碎了也没吃一口。

　　我和毛不平远远地站着看他，我小声问：“你觉得明天我们还能见到活的太皇太后吗？”

　　毛不平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会？”

　　“不知道。”

　　“我觉得不会，今天太皇太后的那番话听着，怎么都像是临终遗言。”

　　“那你怎么不告诉步知稻阻止？”

　　“可万一是我多想了呢？你看他这个样子，最信任的人却伤他最深，要是连最后的亲人也死了，他得多崩溃啊！”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去太皇太后身边守着，保护她的安全。”

　　“好，那你现在就去吧！”

　　毛不平向空中一个翻身就不见了踪影。

　　我陪步知稻坐的无聊，想去书房找本书看，翻遍了整个书架，不是教如何治国的，就是教如何做人的，枯燥乏味，这王爷是怎么看下去的？

　　桌子上有各种颜色的颜料，还有大小不一、粗细各异的毛笔，我想到步知稻画画时的神情，说不定这些东西能让他开心一点。

　　我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铺上纸笔、压上砚台，连墨都磨好了。

　　“步知稻，你来给我画幅画吧，这次画我一个人。”

　　步知稻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理我，好像没听到一样。

　　“那你教我画画吧，你画得那么好看，我也想学。”

　　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他了。不就是画画吗？照着样子画不就行了，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