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张顺下了马,交还了弓矢。
冷风一吹,他不由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人群里跑去。
“下一位,朱九,朱五四!”就在这时,掌号官喊起了朱五四的名字。
张顺刚赶到人群中,迎面就看到了朱五四小跑出来。
“兄弟,你就看我的吧!”朱五四伸手和他击了一掌,兴奋的跑进了场中。
待到张顺站定,就看到这厮飞身上马,以极为熟练、标准的姿势连射了三箭。
“三箭中一,一发脱靶,一发创箭!”
啧啧,绣花枕头大草包,这厮射得倒挺好看,就是精确度实在感人。
张顺心中暗暗忍不住吐槽。
其实,他还蛮希望他能考中的,甚至一路考过了会试。
到时候,当朝中衮衮诸公看到这厮的名字,也不知作何感想!
就在张顺胡思乱想期间,朱五四也射完了九支箭,翻身下了马。
“朱五四,九箭三中,两发脱靶,一发中把子根,一发中靶子旗,两发创箭!”
好家伙,你这射的还挺均匀!
不多时,朱五四兴奋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高高举起了手掌。
张顺无奈,只好举起手又和他击了一掌。
“兄弟,你射的不错!”
朱五四如梦初醒般,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
废话,九箭中六,当然不错了!
张顺白了他一眼,心道:这都多久了,你才想起来这句话?
朱五四见张顺不说话,不以为意,只顾着偷着乐。
很快马上箭考完了,张顺以九箭中六的成绩名列第一,王来聘以九箭中五的成绩和五六个考试并列第二。
朱五四中规中矩,大概排到了三十名开外。
马上箭考完,过了三天,又考步下箭。
这倒是张顺所长,轻轻松松取得了九箭中七的好成绩。
就这还是在报箭官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木工尺,认真丈量了半天以后,确认的成绩。
朱五四就比较惨了,勉强射中了一箭,没有被淘汰,已属万幸。
不过,朱五四对此倒不以为意,反倒心情舒畅的“大撒币”,邀请张顺和两个奴才吃酒肉,逛青楼。
凤阳作为大明的中都,文化之盛,远超徐州,终于也有了像模像样的青楼。
只是,在张顺问清楚了对方并不会向自己这样的未成年小处男包一个大红包以后,他果断的拒绝了对方。
开什么玩笑?
我都还没玩过女人,你都不知道玩过多少男人了,这不公平!
当然,他这话一出口,就被人撵了出来。
“不是,兄弟。咱们是来骠妓的,又不是被妓嫖,为何还要向人家要钱?”朱五四实在不能理解张顺的脑回路。
“我付出了体力,付出了好几个亿,还要付出白花花的银子。而她呢?只需要往那一躺,什么都有了,你觉得这合理吗?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这……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啊!
金塔石和刘思汉两个奴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少爷,你怕不是被他忽悠瘸了。
既然逛不了青楼了,朱五四便干脆带着三人逛一逛凤阳城。
不多时,众人逛到了城中心,正是紫禁城。朱墙金瓦,气势恢宏,正是大明中都的皇城,据说比北京紫禁城还要大上一圈。
四人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望了望恢宏的午门。
只见其基础的须弥座,似乎比故宫的还要大上几分,上面雕刻的蟠龙翔凤,更显奢华,令人不由为之咋舌。
“看……看到了没有,这……这就是我家……”朱五四不由得意洋洋道。
不过,配上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张顺再看看金塔石、刘思汉两人,他们虽然口中不发一言,但是看其两眼放光的模样,想必一个准备说什么“大丈夫当如是也”,另外一个准备说什么“彼可取而代也”。
总之,三人又玩耍了三日,终于来到了武乡试的最后一场——策论。
这一次的考试地点不在校场,而是改到了贡院。
张顺、朱五四等人被搜检官搜查了一番以后,这才各自领了编号,进了号舍。
所谓号舍,其实就是一间没有门的小房子,一般宽三尺,深四尺,后墙高八尺,前檐约高六尺。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下。
如果运气不好,还会被分到靠近厕所的“底号”,尺寸不足的“小号”,或者破烂不堪的“席号”。
张顺就很不幸运,被分到了一个“席号”。
他一抬头,就看到半边蓝天。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他参加的又是武乡试,只需在里面待上一天,倒也不用担心下雨淋坏了试卷。
很快,问卷和答题纸都分发了下来,张顺打开问卷一看,只见上写着:
问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然历代蛮夷兴于草原大漠,以骑射为长,来去如风,我汉人步卒不能及也......
尔诸士挽繁弱而谈玉钤久矣,方值鞑虏掠我京畿,杀我士卒,夺我财货,当为天下究言之,毋多让。
张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顿时明白了这篇策论的主题了。
去岁正是己巳之年,后金军入侵京畿,天下大震。
或许考官是受到己巳之变的刺激,意识到后金兵机动性的可怕,便在乡试考试中提出了这一问题。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提的十分巧妙。
一则结合时事,考察考生对国家形势的关心情况。
二则这一次考试的级别不算高,考生不必过分讳言。
张顺前世作为现代人,受到了很好的思维训练。无论见识,还是逻辑都远超大多数古人。
他略作思考,便挥笔写道:
孙子曰: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故马军胜步军,兵法之常。
然自太祖开国,以南伐北,以步胜骑者何?
盖“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也,此道胜也。
......
很快,张顺洋洋洒洒写了数千言,分别从情报、行军、作战、训练、装备等角度论证了对抗高机动敌人的可能性。
然后,又进一步升华了主题。
提出了鞑虏、流寇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虑也。
吾所虑者,君臣不能同心,上下不能同欲,自戕自害,自杀自灭起来,反为小人所趁,不可不慎也。
等他一挥而就,一气呵成,彼时日头尚未升到号舍露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