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原谅我的任性
再说周瑜这边。
用了晚饭,周瑜便背了书包进房写作业。祝母则是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开始清洗,屋内登时很是安静,并没有谈话声,只有水流冲刷碗筷与淌下管道的声响。
所谓以动衬静,便是如此。
周瑜一面写着题,一面在担心着。他对祝琢瑾这个小姑娘还是很放心的,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她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没让她碰上诸葛亮、司马懿等负有谋士之名的老狐狸。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左手手腕,那上头挂着一串用人发编制的手环——赫然是大乔用三人意识体的发做出来的。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这个手环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没有半点用场。
但愿小姑娘的运气能好点吧。
周瑜低眸,轻叹未语。
写完三门半时,屋外传来些许人声交谈,有些嘈杂。他便知道是祝父带着亲戚们回来了,果然,不多时,便见祝母推开了他的房门,“琢瑾,出来吧,你爷爷奶奶和阿笙都回来了。”
周瑜轻声应是,立即收拾了课本,熄了台风,转身出门。他一向不喜与人交往,尤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此时此刻他身为“祝琢瑾”,这些事,不可不为。
客厅里,几人正团团坐着。祝父少见地坐在主位旁,朗声笑着,似是正聊在兴头上,面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瞧见周瑜开了,便开口:“琢瑾,来,跟你爷爷奶奶,还有阿笙,打个招呼。”
“阿爷好,阿奶好。”周瑜摆出个笑脸,学着祝琢瑾寻常的语调,又看向一旁的小男孩儿,“阿笙,好久不见啦!”
“嗳,几个月不见,琢瑾又长高了。”坐在主位上的清俊老人如是说着,冲他摆摆手,“来,琢瑾,走近些。”
老人名唤祝秋林,是祝琢瑾的祖父。祝秋林年轻时曾参过军,有军衔,还不低。便是如今已至虚岁七十九,却仍是有着一身清俊端正的气场——可以说是风骨犹在——瞧着温润又不失严肃,气质凛然。
他身上披着一件薄面料的青灰色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更端正了些,更显风骨。里头穿着一件白底蓝竖纹的薄衬衫,更显清瘦。下头搭了一条青灰色及膝薄裤,更衬身形颀长。
他笑得很温柔,尽管两鬓已斑白,眼角细纹宕开,皮肤呈古铜色——一看便知道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周瑜便走上去。
祝秋林的普通话能算是标准,虽然称不上是字正腔圆,却足够让人听清、会意。老一辈人从小学的是方言,其中能把普通话说得这么流畅的,也是实属罕见。
一旁穿着花色长裙的老年女人,便是祝琢瑾的祖母,盛莲。她的身量并不高,佝偻着身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笑着看向周瑜,嘴里说着的是他所听不懂的方言。
“奶奶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了。”祝父敬职敬责地充当着翻译的角色,看向周瑜,脸色显然不太好。
“一般吧。”
“姐。”却是听身侧的男孩发了声,“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周瑜:“……”
祝母:“……”
祝父:“……”
祝秋林:“……”
盛莲:“……”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最怕小弟突然的插嘴。
周瑜偏头,打量着这个抱着兔子的少年。少年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坐在那儿便能看出身量极高,两者相比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有些微妙。
他一手托着兔子,一手搭在兔子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捋着兔子头顶的耳与毛。
他怀里那只肥肥的灰毛兔子生得极可爱,一身银灰色的皮毛柔顺又光滑,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泛着浅浅的光。一双水灵灵的红色大眼睛恍若春水泱泱,极为灵动——正当周瑜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上的兔子时,少年忽然起身,要将兔子塞到周瑜手上。
一向不喜与他人……好吧这次是它兔……接触的周瑜怔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便是一个旋身,躲过了祝笙的“兔叽突袭”。
“阿笙啊,别把你琢瑾姐姐吓着咯。”祝父摇头,“她可宝贝着这兔子呢。”
“啊……”祝笙挠头,却是放低了声量,“‘任性’那么可爱,一定很好吃吧……”
“……”
“任性……”周瑜终究是将兔子接过来,摆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右手轻轻抚过它的背脊,指节轻抚,指腹处传来的触感温暖而柔软。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当年,初学了《木兰诗》的祝琢瑾的的确确是想拽了自家任性的耳朵,将它揪起来看看究竟是雄是雌的。然而她盯了它好半天,愣是没瞧出半点“脚扑朔”或是“眼迷离”的症状——这兔子当日竟是乖顺得很,乖顺得出奇!于是祝琢瑾只能放弃这种方式,转而采取了某种更直接的措施……
直接看。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祝琢瑾做不到的。
然而祝琢瑾还是失望了。才疏学浅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菜鸡,哪怕是看了,还是没法分辨出自家兔子是雌是雄……
于是任性的性别,真真正正地成了祝家的某不解之谜。
……
这边祝秋林拉着周瑜又闲谈几句,周瑜便被祝父赶回去写作业了。直到指针指向十一点左右,周瑜才堪堪将作业写完。
不得不承认,周瑜的的确确是个天才。明明是接触不久的知识点,此时翻着教材书写题,正确率竟是能达到65%以上——甚至超过了学了12年数学的菜鸡祝琢瑾。
是什么让祝琢瑾卑微?是菜鸡。
周瑜一一将桌面上摊开的书本收拾好了,整成一叠,整整齐齐地放进书包里,又另抽出两本要背诵的,摆在一旁。
“叩叩!”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周瑜这声落下,便看见少年推开了卧室的门,踱步而入,一面不忘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