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鸣山所在的位置比安定城更靠近江蓝国的南方,气候明显湿暖一些,山清水丽,钟灵毓秀。
白鹤的身影在天空一滑而过,稳稳停留在山脉边缘。
秦筝从它背上溜下来,粉光一闪随手甩了他一袋炒豆子,得意说道:“幸好我会点厨艺,不然还真拿你没办法。”
白鹤身上墨光一闪,那袋豆子就被它轻巧装入囊中。
“我有事,走了。”
“一只鸟也有事要做吗?”秦筝用认真的表情发问,心里却在暗笑,果然白鹤侧过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展翼一拍就飞走了。
秦筝目送他飞入云层,最终在天边变成一个小点,随后心间默念了三遍厉温的名字,一个以她为圆心的透明圆圈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厉温在这个圆圈中变成了一个缓缓移动的小点,被标注出大概的方位和距离。
“这就是它说的追踪和定位啊。”秦筝点点头,心里了然。
也不再耽搁时间,她回头抬眼看了看这座高耸的孤峰,召出自己的紫灵纱,继续直奔云端上的山顶而去。
山顶之上,亭台楼阁之间,几个中老年人正在棋盘边信手闲谈,突然有弟子来报,有人闯山,已经捉拿。
“自祖师百年前在这箜鸣山开宗立派,已经许久没有外人闯入了。”
白发老头感叹了一声,才下令弟子将人带上来。
“师兄,会不会是那个小子?”一个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算道:“约的十五天,还差两天。”
“哼,拜个散修妖道为师,有什么可学的。不过若真是他来了,倒是勇气可嘉。”另一个更年轻点的中年人又在棋盘落下一子。
“诶,三师弟此言差矣,你忘了师兄的同心咒了吗?”
“这倒是……”
几人对话之间,闯山人也已带到,不过看见来人是一身白色法袍,三十余岁的绰约女子,众人还是不免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三人之中,最为年轻的男子刚刚问话,白发老头就站了起来,走至亭边,俯视秦筝缓声道:“是你。”
秦筝抬手做了个礼,淡然回道:“不是说十五天之后不来我会死吗?”
剩下两个中年人闻声皆是一震,对视一眼,又看了老头一眼,才出声道:“是那个小子?怎么变成女子了?”
“应该就是那个妖道的功法所致,若不是还有同心咒,我也认不出来。”老头轻叹一声,“怪不得小师弟一直不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恐怕……”
秦筝看这老头反应还挺快,当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忘尘给她讲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师父说,这是因果报应,他先挑起的因,自然该他受这个果。要想活着,只有让他忘记或者失去灵智。”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下来,最后还是老头摆了摆头道:“若是他肯忘记,早就忘记了,自封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猜想他们二人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秦筝想起忘尘那一副被负心的样子,又疑惑这人宁肯不要命,也不愿意忘记她,怎么会真的负她。
四人一时沉默。
山顶之上,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假山池塘,最后到达一片僻静之处。
简陋的草屋之外,一个身影正在持勺浇花,明明该是修身的道袍,此时却挂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样子。
“小师弟。”
白发老头唤了一声,引得他回头,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几位师兄怎么一道来了。”他勉力一笑,视线随之移到秦筝的身上,眉眼闪过疑问,“这位是……?”
“晚辈春禾,代家师而来。”秦筝抬手抱拳行礼,报出春禾这个她还未曾熟悉的名字,视线悄悄起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确实是几人中岁数最年轻的,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长相不算出众,但也算是五官匀称。
竟然是这样普通的人。
“家师?我云游在外时不曾结识过哪位有弟子的道友……”
秦筝眼珠子转了转,含糊其辞道:“是诸位师伯寻来恳请家师出山问诊,家师不便,遂派弟子效劳。”
老头也跟着出声说道:“师弟,你这身上不知是毒是蛊,不过半年光景,已经害得你法力全失了,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劳诸位师兄费心了。”
他扯了扯嘴角,不再搭理众人,继续浇花。
白发老头见状,抬手之间,就用石块在另一边的空地上给秦筝垒了一个小房子,说道:“师弟,从今日起,这位师侄就挨着你住下来,你好好配合她治疗。”
随后转头对秦筝又介绍道:“贫道拂风,乃琮意门掌门兼长老,这位是拂光,二长老,这位是拂生,三长老,至于小师弟,他道号拂尘,本该也担任长老一职,可惜……”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变,唇齿蠕动却凝声成线,将话只递进了秦筝的耳朵。
“春禾师侄,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来,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走。同心咒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发作。”
秦筝老实点头,目送他们走远以后,才又回头来看着眼前的拂尘,不自觉抬手摸了摸下巴。
忘尘师父说,要治好他,要么让他自封记忆,要么毁他灵智……但是很显然,自己要是把他搞成傻子,恐怕根本走不出这个山顶。
幸好那个掌门老头拂风说要去寻一种封人记忆的办法,倒也不用她费事了。
秦筝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非常细微的响动,心中警铃大作,灵力调动之间,火球术已经准备好了,但转念一想,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坏人,而且难保拂尘不会从灵光认出自己跟忘尘有关系,于是又散了灵力,楞楞站着,终于等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回头。
眼前那张见过两次的脸,之前明明是清秀的样子,只是现在的眉眼之间带着青年痞气,冲淡那种亲和力了。
——小子,出门在外多留点心眼吧,这地图小爷要了,好走不送。
——是你!不就是一张地图嘛,你拉我下水!害人不浅的**!
与他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回忆涌上心头,秦筝的脑子瞬间划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念头,然后啪地一下,跨步抬手后背一顶,就是一个流畅的过肩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