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盗窃
顾善趴在课桌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时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六月的天气多变,上一秒还在下着瓢泼大雨,下一秒就出阳光灿烂。
顾善揉着眼睛出来。
学校里的人大多已经离开,站在公示栏前的学生寥寥无几。
上面写了三个班一百二十三名学生的名字,从上至下按成绩排名,后面则写了录取的大学。
顾善轻轻抬眸,最顶部却没有自己的名字。
茫然的眨眨眼睛,她抿了抿唇,手心不知不觉出了许多汗。
视线逐渐往下,心底的猜想在最底下的那行看到了自己彻底成真,成绩零分,没有大学录取。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伤心,有人盗用她的成绩,可她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这实在太可笑了。
“呵……”
“顾善?”久久在附近徘徊的人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我看到你的成绩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听说那个人背后的权势很大,世道如此,我们也没办法。”
顾善握紧拳头,勉强对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同学瞪大眼睛,摆摆手道:“你你不会是想报仇吧,千万不要,人家一个手指头都能捏碎我们。”
“我一个孤儿报得了什么仇,但是总得有个可以恨的人吧。”
“我知道他是谁。”宋夜竹缓缓走近,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说:“你向我道歉,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
“道歉?”顾善冷笑一声,身后的男生在见到宋夜竹时便害怕的全身颤抖想要离开了,她回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提醒我,你先走吧。”
男生如蒙大赦,飞快离开了。
被无视的宋夜竹气急败坏:“顾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宋夜竹是三年前转到这里来的,她的身份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全校学生知晓——联邦某个终身参议员的女儿。
一开始所有人都巴结她,顾善也不例外。
因为周到细致的照顾她得了宋夜竹的青睐,从此成了她在学校里的专属仆从。
她知道宋夜竹是为了反抗家族联姻一气之下来了这里,政府高官的女儿在专为三等公民开设的学校上学,宋家成了上流社会的饭后谈资。
顾善才不管这些上流社会的事,她鞍前马后不过是为了钱而已,甚至偷偷祈祷她能永远跟在宋夜竹身边,因为这样她就永远有钱赚。
可一向见钱眼开的她却在今天得罪了她的金主。
看着宋夜竹生气、愤怒甚至是伤心,顾善莫名感觉畅快。
她应该是疯了,敢这么得罪一个议员的女儿。
可触手可及的大学如泡影消散,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没了,她还需要多冷静,需要多顺从。
天知道她有多想将那个可耻的小偷找出来千刀万剐,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她甚至无法走出埃蒙市。
她甚至在怨恨为什么不是别人的成绩被偷,能考上普奇大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她被选中。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最终还是那个住在安置小区的三等公民,找一个在超市当收营员的工作,每天晚上穿过一条又一条没有光的巷道回家,重复一层不变的生活,运气好的话能活到六十岁,运气不好被枪杀,无主的尸体被扔进焚尸炉,骨灰被撒进海里。
宋夜竹拦着她要她给个说法,顾善胃里翻腾,许多恶毒的话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现在没精力说话。
“宋夜竹,三年了,大小姐和女仆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大小姐和女仆?
看着顾善离开的背影,宋夜竹茫然无措。
她们不是朋友吗?
从学校出来的很长一段路都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船,顾善漫无目的的游荡。
六年来的每一次熬夜做题都成了笑话,想起前不久还在畅想进入大学的生活,她只觉得万分讽刺。
顾善忽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巴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呕……”
浑身难受得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她鼻翼翕动,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
发泄完后顾善才拿出手纸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抬头看路过的行人望她这边张望,她瞪着眼,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哭啊!”
美女?
行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
顾善吐出一口浊气,“不上学就不上学,正好可以赚钱。”
因为没有手机实在不方便,顾善只能忍痛花一百罗路币去买了二手手机。
刚插入之前的电话卡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警局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按照联邦刑法,我们将从钱某的财产中抽取百分之十作为赔偿。”
傍晚从警局里出来,顾善简直想仰天大笑,她就知道她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差!
杀了妻子的邻居没有其他亲人,政府将其名下的财产清点完毕后充公,她因为是受害者可以获得其财产的百分之十作为赔偿。
虽然联邦政府总是不干人事,但她不得不承认联邦在立法执法方面还是做的不错。
银行卡里多了三万罗路币,加上这些年她省吃俭用存的,差不多也有四万了。
经济危机暂时解除,顾善也松了口气。
相比沉湎于悲伤或愤怒的情绪无法自拔,她更喜欢忘记不快,去思考坏事发生后的补救办法。
她前段时间接了三个兼职,都是为了以后的大学生活做准备。
如今不用去首都了,她也不需要做那么多兼职。
因为又累又赚不到钱,想起便利店老板刻薄又挑剔的眼神,她默默补充一句:还容易得乳腺癌。
还是得找一个全职工作。
埃蒙市的夏天很闷热,顾善的房间没有空调风扇,醒来时全身黏糊糊的。
照例先看了一下网站上的招聘信息,然后起身洗漱。
手上的纹身还是没有消失,但也没有出现其他问题,顾善索性不管了,手套一戴就当不存在。
吃完饭就开始打包行李,她要搬到隔壁去了。
没错,就是发生凶杀案的那个房间。
前两天警局的人终于离开,房东便着急忙慌地过来看自己的房子。
他痛心疾首,这房子发生过凶案,半价出租都没人要,只怕是要砸在手上了。
“孙大哥,要不你租给我吧。”
“你?”孙大哥想起她是谁,惊讶道:“你不是被那该死的杀过吗,难道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顾善笑眯眯道:“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杀掉我,死了就更不可能了。”
“反正你这屋也没人要了,不如一折租给我,还能得点零花钱对吧?”
“一折!”孙大哥当场冷脸:“你做梦吧,当我做慈善呢!”
“哦,那好吧,可惜那么好的房子,还一室一厅呢。”顾善关门进屋。
“哎等等——”孙大哥见她真的放弃了,连忙抓住门把手说:“五折,我五折租给你,怎么样?”
“五折啊,那……可不行!”
“哎等等等等,再高点再高点,一折是真的太低了。”
“那就三折,还要扣除我这个月交的房租,租三个月。”
“一个月!”
顾善眯了眯眼,顿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住进去之后就不算凶宅,一个月到了就可以把她赶出来再全价出租给别人。
既然如此,那她一个月后头痛发疯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