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的校园那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snow White一样的小公主,她开始浪漫,活泼,多情,以及一点点矫揉造作,你能在校园里看见各式各样不合年龄的撒欢儿打滚儿,听见各式各样拿腔作调的“哇哦,好美啊…哇哦,好漂亮啊…”我当然也不能免俗的要融入这种大型的梦幻情景剧当中,仿佛自己又单纯又可爱,时而和宿舍的姐妹堆个雪人,时而和班上的男生追逐打闹,考试周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因为突如其来的漫天飞雪缓和了。
当然梦幻都是短暂哒,在与皑皑白雪互动几轮之后,大家的情绪又归于平静,认命般的又开始穿梭在各个自习室之间,这时候雪白的世界也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逐渐又露出来它本来的面目,路面上甚至有些泥泞,只有树上,栏杆上,窗台上,房顶上这些没有人类践踏的地方还提醒着我们刚刚的世界曾经一尘不染。
我在综合楼大厅徘徊着,经历了阳台事件之后,老灿已经成为我的坐标,没有老灿再不敢单独行动,生怕自己又不知道走到哪里,见到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还是有个活人在身边能踏实一些。现在她去拿落在自习室的U盘,我在一楼大厅等她一起回宿舍,要不是电梯满了,我是不会一个人在下面等的。
“喵呜…喵呜…”,伴随着细微的猫叫声,我眼前一亮,那只黄白黑三色花猫似乎在门口经过,原本绝不会对任何长毛的小动物感兴趣的我,还是被它吸引着走了出去,毕竟算是有着奇异的缘分吧。
“喵呜…喵呜…”它也发现了我,这应该算是冲我打了招呼,我不计前嫌的说虽然你那天吓的我到现在都惊魂未定,但是我不跟你计较,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弯下腰扔给它,在它幽绿深邃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我这整个操作可能像个傻子一样,因为从那双眼睛里我看出了一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类”的神情。
它啃了两口火腿肠,冲我张张嘴,呲呲牙,我也分不清它是表示友好呢还是笑我傻X,反正它最后还是把火腿肠全吃了。我正猫腰撅腚的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它突然蹿开了,我心想我都不计较你吓唬我,还给你吃的讨好你,你这吃完就跑也太不仁义了,这心理活动还没进行完毕,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雪球就从天而降,紧接着在我头上撞了个粉身碎骨,我特么当时就蒙圈了。在原地捂着脑袋转了三圈,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猫,又看看天,再看看猫,最后跳起来大喝一声,是哪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花猫又小声冲我“喵呜”一声,然后转身扭哒扭哒走进旁边的树林,似乎是表达幸亏我躲得快,以及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干的你清楚,这件事跟我可真没关系。
老灿出来的时候我还在原地东张西望,并时不时的嘟囔一句到底是哪个精神病砸我。看我捂着脑袋神神叨叨的,老灿问这是又咋了,这是又遇见啥了?我把喂猫遇袭的经过给她讲了一遍,并表示应该就是那天半夜在阳台跟我对峙那只猫。老灿说,它吓的你魂都没了,你还喂他,我说也是啊,我咋还喂它呢,也奇怪好像我对它没啥不好的印象,你不知道那个手电一照是它的时候,我的这个心呀才从嗓子眼儿又回到肚子里,好像踏实了。沉默了一会儿,老灿说我说你可别害怕,有没有可能手电照到猫之前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拉你,你可别害怕,呸呸呸,你怕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我的脸应该是铁青的吧,我说老灿你也是,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编起鬼故事来还这么起劲儿呢,我这越害怕晚上越想上厕所,你说可咋办,不然我在宿舍准备个便盆?你们也不能同意呀。
一路上边琢磨老灿的话边跟她抬杠,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往宿舍缓慢移动。要说这下雪最大的缺陷啊,就是晚上一降温,下面那层下午刚化开的雪水就又冻上了,上面覆盖上新下来的松软的雪层,就像陷阱一样,特别容易踩下去脚下打滑,然后结结实实的摔一个大跟头。一路上老灿这个平衡能力奇差的货,不停的在前仰和后合之间切换,看在她半夜陪我上厕所的份上,我一直往前推她一把往后拽她一下,帮她保持着平衡。
距离宿舍楼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时候,眼前出现了警察和警车,还有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就看见宿舍楼外拦了警戒线,只把进出的门留了出来,有两个警察在门口盯着只准进不准出。警戒线外边围了一群人,我们跟这群人不差啥,一样拥有宝贵的人类好奇心,老灿拽着我往前凑,我扒拉扒拉前边儿跟个塔一样杵在那儿的男生嘴里说着让一让让一让哈,心想着一个男的怎么这么爱看热闹,男生叹了口气一侧身,我也一侧身从缝隙里挤到了他前面。
老灿问旁边的看客这是咋了,旁边有人回答,刚才九点多的时候有人跳楼了,从六楼洗手间的阳台跳下来的,还没确定是谁,各学院叫来认人的都不敢看,刚有人看了看睡衣说是像她们宿舍的,但是没敢看脸,还有没下自习的,估计等关楼门了要挨个屋子查寝。
地上盖着白布的地方,很明显有个人形,警察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已经吓哭了,想来是不敢看尸体。下自习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秩序也越来越乱了,给勘察取证的工作带来了一些困扰,警察同志只好先腾出时间来维持秩序,把不是这栋宿舍楼的都请走,是这栋宿舍楼的都请进去。我跟老灿转过身往人群外的楼门方向走,刚才杵在前面的“那截塔”也随着人群慢慢散开,边走边回头。
欸?你站住,怎么是你,我一下看出来“这截塔”是那个抢馄饨偷书包的。刚才太挤了没抬头看,人群一散开有了点距离和空间,看的清清楚楚。老灿小声说这还挺帅哒。我说是,要不是挺帅哒我躲还来不及呢也不能叫住他。老灿说你这是怕缘分跑了呀。我说是。
那人停住,我几步走到他跟前,脑子里琢磨着是说点啥还是直接骂他。他先开口说话了,那个……刚刚那个雪球从天而降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砸那只乱吃东西的猫,结果它躲的快,你……你别动手……真不是故意的……
老娘真是见了鬼了,你这又抢又偷,现在开始打人了,我一边追一边在地上团雪球砸他,老灿也在旁边帮我团雪球。他一边躲一边说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你在打人吗,不过……不过啊……你的确是又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