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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桃花面

岁伶 簌盐 5030 2024-11-13 20:39

  “师姐,如今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温佑初关心的语气有些急切,他手上反复摩挲着适才凋落的和红花,时樾见着完整的红色渐渐在眼前一片一片的流进破碎的风里。

  像是焦急,又像是掩饰...

  “已是无碍,小初多虑了。”

  按照幻境中的信息和江兰即派人送来可有可无的消息可知,她如今是那温佑初在玄烛阁中的师姐,温佑初从小便被送到玄烛阁中修法,“时樾”作为他的师姐,是他少有的依靠...

  可是...她的身体应该是完全无恙的,而温佑初也明明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那便好,那便好。师姐上次要找的那幅画,我已经找到了。”

  温佑初的话语将时樾的忧思唤回,她脑海中浮现起在幻境中反复瞧见的画。那上面的符号令她难以忽视。

  翊都时家的印记。

  温佑初唤人将座下跪着的人带走,伸手想要扶着时樾到椅上去坐,时樾微微皱眉,这个举动倒是没过多逾矩,所以她也没过多排斥,与温佑初在木几前对坐。

  “那画在碎夜城,我已经派人去取来了,只是...只是碎夜城近日有些不大太平,不过师姐宽心,过些日子我亲自去接就是。”

  时樾迅速将温佑初的言语信息捋清,但还是谨慎地沉默了几许。

  “师姐也对那画感兴趣?”

  她有些不解,一些事情站在外面总是要比揽在身上看得清,千年光阴她能在众多命修中出人头地,或许正是因为那只是别人的故事。

  命格线交织缠绵,没成想她自己的线有一日也会缠到自己的眼前。

  这个时间点上,翊都时家早已在三界匿迹,何况“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修士,莫不是“她”知道时家的事?又要那画作甚?

  距离到玄烛阁的节点还有些时日,该不如就去那碎夜城亲自看看是如何回事。

  “只是幼时见过一次,如今有了下落,自然是想看看的。”

  “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突然想到碎夜城中的一个好友也是许久未见了,倒不如随你去瞧瞧。”

  所谓好友,其实就是恰巧在碎夜城中做任务的一个命修同僚,时樾心想着去她那里探探,没准要让事情线清楚些。再者,那江兰即说得“好帮手”似乎也在碎夜城附近...

  温佑初答应地很快,眼中藏着欣喜,又收敛得很快。

  “好。师姐若是想好了何时出发,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

  “也没什么要准备的,这几日瞧着也下不成雨,若是妥当,便早些出发吧。”

  虽然时樾觉得时间是全然足够的,可她心中那担忧总是不减,未知总是让人难以宽心,若是在前头做些准备能有所慰解,便是个不亏的交易。

  话后已是傍晚,房檐边浅浅缀着余晖,和红树无休地流下血红的瓣,有的恰巧落到了时樾面前的茶盏中。

  “时樾”喜欢喝茶,玄烛阁中收纳了温佑初从三界四处寻来的各种珍茶,这个小习惯倒和她千年前还在翊都当大小姐一样。

  她看着茶盏中浮着的红瓣,却只是微微一颔首,就又慢慢饮了下去。

  “这茶不错,只是放的久了些,香气淡了。”

  “师姐喝的惯就好,晚上早些休息,明早我再为师姐点茶。”

  现实中的温佑初好像没有幻境中那样阴狠,但凭借时樾这些年的经验来判断,这种温顺或许也只是对于“时樾”而言。

  ……

  从那个园子到碎夜城的距离算不上近,路也有些颠簸,只是温佑初的安排十分妥当,连着几日赶路也未让时樾感到疲惫。

  处理温佑初的任务虽然没有以往那么顺利简便,但好在这孩子对“时樾”真的是体贴了,即便不说温家确实给了巨额报酬,这任务进行地舒坦也是好事一桩。

  “时小姐,时小姐!”

  瑢茶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一般而言,命修师在做任务时,瑢茶等人是不会轻易传信来与其交流,一是其他人的突然出现可能导致事件混乱,二是每次传信交流时命修师们需要完全进入心境,在现实中暂且失去意识,这便给命修师们带来些许麻烦。

  除非...

  当真是有大事。

  “您是去碎夜城了是吧,正好那方有个情况需要解决,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而已。”

  “碎夜城近日似乎不大太平,那些温家的人不知从哪里晓得的,硬是跑到姜水来说咱们不顾及他们少爷的安全。当然嘛,咱们幽冥定然是相信时小姐的实力,只是嘛...”

  “时小姐你也知道温家那群人出了名的事多,要是遭他们那群泼皮知道您是时家的人,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君上正在尽力处理这事,这些日子就只有靠小姐自...”

  话音似乎没有落在句末,莫不是江兰即她们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如今接手了这个摊子,高低还是要去幽冥瞧瞧的。

  从幽冥送来的信笺趁着温佑初众人没如何注意时,到了时樾手中,上面记着的就是临时下达的任务详情。

  最后还备注着一行十分醒目的字——常服深蓝之裳,目如炬,发微卷,见之必应予。

  应该是那“好帮手”的线索吧。

  “师姐,师姐!”

  温佑初在她沉神时来回唤了许久,慢慢递进出焦急,直到时樾全然从心境中苏醒。

  “师姐...”

  他手中轻扶着折扇,在时樾面前试图用那温和的笑烟去适才流露出的焦灼。

  “师姐,此处已是进到碎夜城了。师姐何时去寻好友,可是要小初陪着?师姐晚上若是今晚不去,便在楼中好生休息吧,今晚那接风宴我独去便是。”

  温佑初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接着时樾倒是一时不知先答哪个。

  还以为温佑初要暗中入城取画,毕竟那画如今成了许多有所城府的人的眼中刺...这孩子还当真就着自己的少爷身份,还要去什么接风宴...

  罢了,少爷呀,咱得跟着您啊!

  身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早已是比时樾高上快两个头。少年的模样随着年岁慢慢张开,没有刻意的装束,已是好看的紧。

  “自然是要陪你去,小初这些日子辛苦了,晚上便好好吃东西,少喝些酒。”

  莫不是“时樾”作为师姐对这温佑初是当儿子来养的,这些饱满慈爱的话莫名其妙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别扭。

  碎夜城城主的接风宴设在自家府上,里头的陈设跟和红花园的中原装饰完全不同,特别是进入主阁的那段画廊,只消随意信步于上,身侧便是一阵金铁相碰的乐声。

  时樾走在温佑初身侧,纵然几人步履已是悠悠,两旁的轻缦还是浅浅然荡起。

  她二人面上掩着雕过花的银面具,那是温佑初下午提出的主意,时樾想到低调行事的主旨,便也就同意了。

  “游老板,甫是许久没见了您!”

  一个下颊长着卷胡须的洋人,珍重地站在门前,恭敬地用有些蹩脚的中原话招呼。

  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简单。

  时樾有些笑地望着身旁的少年,少年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将时樾在幻象中瞧见那副有些阴狠的模样换了出来。

  “城主啊,我们这次来可不是来游玩你这碎夜城的。”

  那什么甫一边又打量着时樾,不过顷刻,就摩挲着他那浓密的胡须笑。

  “看来游老板这次心情是不错的,若是...”

  “城主就打算让我们在外面站着?”

  温佑初直接截断了那城主的话,他的神情愈发的阴沉,又言道:“波城主,底线这种东西还是最好不要随便去试探。”

  波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立马陪笑,更加恭谨地邀着几人进去。

  似乎每个宴会都少不了各种歌舞,至少这千年来的岁月让她见识过各种不同的舞乐,而同这碎夜舞姬一般的,时樾也是头回见到。

  一群清秀的少年半裸着上身,缠着精贵的丝线绣制的绸缎,少年们的脚踝缀着铜铃,每一个动作都尤其飘逸与灵动。

  额...这碎夜城的礼待方式还当真是独特呢。

  时樾随意望了四周,神态有些漫不经心,却对台上的少年人莫名起了怜悯。

  堂侧的乐师渐渐将堂中的乐音收回,台上少年们的步履也循着减弱的乐声停止。之后,两个面上围着丝缦的女子悠悠然携上一幅已装裱过的画来。

  那画不算小,只等侍女轻轻展开后,才得以一看全貌。

  桃花吗?

  只是为何如此熟悉。

  画上一树桃红,依稀几瓣嫣然而落,很是唯美...那是什么!

  花瓣油然从画中飘落,落到时樾眼前时,花瓣上幻化出若干人脸。

  幻觉?幻觉!

  时樾凝神,顺道摇摇头试图直接驱赶这种幻觉。

  她恍神间,又瞥见画下角的印记——时家的月印。

  或者再细致点,那是时樾自己的印记!

  “游老板要的画,波某替您寻来了,游老板不要忘了与甫的约定才好。”

  波甫话毕,满带笑意地向温佑初与时樾举杯邀饮,见此情况时樾顺势就做出一副温和的模样。

  做做样子,任谁都会,毕竟说...这城主给的酒似乎有点问题。

  不过这些年时樾早就成了百毒不侵的体魄,因此不说那温佑初有没有在自己作为“游老板”时留个后手,她依着敢上的劲儿,就做好要殊死的准备。

  “城主有心了,只是上回的交易,我说了若是过了时限,是不作数的...你...”

  温佑初的身体恍惚起来,莫不是这孩子就这样入了波甫的套?

  波甫见此情形,眼神瞬间犀利,方才那副懦然顿时化作锋利的剑。他卷胡须上的嘴角,犹然勾起了笑。

  “游老板若是不答应,就莫怪甫不顾情面了。”

  温佑初居然就这样倒了过去?!

  时樾:......

  城主府上的士兵立马将整个主堂围起来,那些西域独有的宝剑直勾勾地威胁着时樾众人,以及适才表演的少年们。

  波甫吩咐侍者将画收了回去,才抬眼发觉时樾还清醒着,便走到她座前,然后倾下身来,试图挑看她的眼睛。

  “小姑娘不要怕,游老板只是累了,要睡一会儿。小姑娘要是累了,就去隔壁休息休息,嗯...”

  波甫的语气很是轻佻,时樾只好不断地在心中默念着“任务要紧。任务第一。”的箴言。

  波城主这时的神情很是得意,连着旁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轻松。

  “啊!”

  一声嘶叫划破了堂中的寂静,同时一刃血痕直直印在门上的围幔。

  好狠的剑法。

  黑衣从堂外闯开时,时樾才发觉屋外夜已是沉沉,那些剑客的身手倒是不凡,身上是中原才有的布段,不像是城主府上的侍从,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是明还是暗...

  与之同时行动的...正是方才那些俊俏的少年人。

  时樾将身侧的匕首转了个花握在手中,然后横向一弯,死死卡在波甫的脖颈处。

  “他怎么了,说!”

  波甫的黄色瞳孔此时塞满了惊讶,无措的紧。

  “城主可是想好了,要么死在那些人手中,要么现在我便轻轻向上。”她持着炳,再将刃挑了下波甫的侧脸。

  “所以,城主对他做了什么?”

  时樾自然是不会轻易就动手,只是这温佑初倒在这个是非之地上,性命安危关头,她便必须管。

  “城主...那些人杀进来了!”

  堂中的人从衣摆中抽出弯刀,向时樾几人刺来。

  那方才的情况还未问出来,温佑初还昏沉地倒在一旁,那波甫也是个废物,连个自保都不会...

  匕首在时樾手间挥动,堂上的灯火依稀在挥动的刃间流转。短刃相接看的就是身法,这个方面上时樾还是自信的,至少还是能暂且挡住这些“不速之客”。

  “小姐,我们只是想与波城主单独聊聊,只消您把城主交给我们,我们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闯进来的黑衣站着舞者们身前,然后毕恭毕敬地对身旁的一个穿着深蓝舞衣的男人作揖。

  那男人横着眼,将黑衣送上的长剑携身环抱。

  “若是听不懂的话…”

  “那就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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