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侨被清晨窗外的嘈杂声吵醒,昨晚他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怪梦,导致他现在头脑不太清醒。
去盥洗室拿凉水泼了泼面,他坐到了马桶上。
每天这个时候,关侨的脑海中经常会回想起许子珊的脸。有时是笑脸,有时是一副混杂震惊、委屈和疑惑的复杂表情。
由此,关侨还联想到了很多。
比如,他这辈人拥有异能相对付出的代价。不光是身体上难以启齿的缺陷。
是的,关家的能力者一般没有生育能力,对人类异性的性欲很弱,发情期更是短暂。
比如,被没异能的关家人排挤的现状。
还比如,祖母喜好安排相亲局的怪癖。
片刻后收回思绪,待一切洗漱得当,关侨起身前往特察局。
才进园区,走到中央区域,远远望见程秉公小跑着过来。
程秉公过来伸手搭在关侨手臂边,压低声音,
“昨天我忘了说一件事。”
昨天,从“太平洋金融”也就是老贵族学校里面回收了新的“灋轮”装置,程秉公那小子一回来就急着邀功,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关侨索性不走了,看向程秉公,等待下文。
“咳,嗯,怎么说呢,我昨天看到孙义荣居然能和活化晶体寄生的那个小女孩打个平手,当然了,我指的是孙义荣后背上寄生的玩意儿......”
程秉公的表情看似微笑平静,可言语中却透露出明显的焦急情绪,
“离上次我发现没过去多久,当时那东西还很小,没过几天怎么变那么大了,得要好好查查。”
原本要程秉公接近孙义荣既是为了监视,也是为了日后招揽。
可那家伙为了立功回关家,恢复关姓,等了快四十年了。如今怕是等不及了,不光想借着孙义荣的能力晋升,还想趁机朝对方踩上一脚。
再从孙义荣回来后一问三不知的状况来看,程秉公多半是嫉妒孙义荣受到上面的重视,所以故意没把关家姓氏的秘密告诉孙义荣。
关侨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对面的下属。
程秉公为了升级,连移植活化晶体的实验都主动报名参与了,那东西对人体的害处尚不知晓。
孙义荣后背的活化晶体是在机密档案室里被寄生上的,从昨天的初步检查之下,并没有扩大的趋势,更没有苏醒或是支配宿主的迹象。
所以说,程秉公这么报告,是确有其事,还是夸大事实?
“后来,他们进来也扫描过空间,并没有发现孙义荣和那个小女孩的踪影。”
程秉公说得唾沫横飞,那意思就是想把事情搞大,
“事情很不简单啊,别说是小女孩的去向,孙义荣要好好解释解释,说不定他藏了什么重要的没说。要不还是对他催眠吧,我很乐意从旁支持的。”
“嗯。”
关侨没有多话,只是靠鼻息来表示自己知晓情况了。等了半天没等到其余的话,程秉公悻悻然止了话尾,与关侨告别,
“哦,那我出外勤去了。”
望着程秉公远去,关侨轻叹一声,回头朝公司走去。
才进公司大门,又有人堵在了他的去路上。来人操着与长相极为不符的醇厚声线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孙义荣现在是我们档案馆的人,任务后的询问应该用不着你们插手。”
“知道,纽曼警司。”
关侨不疾不徐地回应,目光与对方的灰绿色眼眸对峙着。
这个空降来的纽曼警司应该也岁数不小了,特察局的面具是度身定制,所以关侨此刻也看不出纽曼警司脸上的真实表情是什么。
只是每次回忆起这位警司的来历,关侨总有种不真实感,仿佛那些相关的信息都是近期被什么人硬塞进他脑子里的。
关侨摇摇脑袋,否定了脑子里古怪地联想,毕竟他怎么会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纽曼警司眼神坚定,非常认真地再次提醒:
“孙义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管好你手下的人,要胡闹也别耽误正事。”
说完这话,纽曼警司颔首示意,快步离开。
“小孙啊......”
孙义荣对于关侨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
当在监控上见到孙义荣的一瞬间,关警司就默默在心中确定,‘应该就是这个孩子了吧。’
那孩子犀利的眼神和其亲生母亲十分相似,还有义荣这名字,一看就是和礼荣同属于荣字辈的那一代。
这个孩子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命运,借着父辈的八字不合,是送走被过继到他人名下的。
关侨自己还好,至少过继给了小姑,保留了关家的姓氏,而孙义荣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是什么。
祖母一方面执着于关家子嗣的传承,一方面却沿用着奇怪迷信的习俗。不知是巧合的缘故,被送养的孩子都或多或少带有明显的异能。
这几乎是做实了关家异能者被族人排挤的事实。
此时,关侨感到太阳穴附近有些抽痛,于是甩脱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继续前行。
十一年前,关侨从发疯的许美娟那里得到的启示,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得到了验证。
那就是关家外送的孩子里面,有个能力者是解开之前那些迷案的关键。
当年彭大海下毒事件,彭大海自杀案,自娄教授开始的超能力者意外死亡的那些案件,或许会因为那人的出现带来转机。
当年匠人的集体失踪或死亡,可以判断是同行所做的抹杀。原本留下的唯一匠人唐疆可以说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他只剩下了一颗时醒时睡的头颅。
传说匠人的技艺中存在着不少常人想不到的奇门遁甲之术,说不定只剩头颅的唐疆也能靠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干些随心所欲的事情。
然而关侨还是觉得人只剩下一颗头颅等于勉强留下一条命,还存有野心并实施的几率微乎其微。
三公会那边,匠人的缺失,显然不是他们希望的结果,就算当年会里有人想和娄清云争夺会长的位置,也不必对所有匠人下手。
除非那些失踪的匠人如今是被三公会软禁在某处,需要用时再放出来使用。可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出来。
那么当年对于匠人的抹杀,最有可能的一个就是三公会的现任会长陆千成,作为普通人的他为了继承父业,狗急跳墙,做出那样的不周全之事,是有可能的。
还有的话,那就是自从远行后就行踪全无的大长老了。
如果是那位的话,他们王家留下的预言恐怕就是真的了,这一切都是大长老的惩戒之举。
那如同幽灵般的大长老,为何不能以真面目世人,偏偏喜欢背后惩戒?
这个验证结果,不仅是确定了可以找出杀害关家先祖的真凶,也证明了许子珊一脉的预知能力果然不是虚假的。
关警官对陈玄度的态度和其他人差不多。
许子珊的后人应该是厉害的,比如她的外孙陈玄度。
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发,最近不光是发带女这边牵制,另一边,还是和三公会的嫡孙扯上了关系。
确实需要盯着点。
今天关侨的脑子里不知为何想了很多,以至于他进了走廊又撞上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
这群人看标牌都还是实习生,尤其是和关侨撞个满怀的年轻人显得特别青涩内向。
年轻人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
可能是看到了关侨的工作牌上的介绍。
“没事。”
关侨平淡地回应,眼光扫过去,也看到年轻实验员的名字。
柏玖林。
是个不常见的名字。
(可能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