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硕大的雨滴从乌云中落下,撕开了持续多天的闷热,一场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将这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灰暗的冷色调。
我昂起头感受着雨滴砸在脸上的冰冷感,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会欢呼的大雨,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而也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对我今后的人生造成了巨大的改变。
我叫沐云飞,是一名自由摄影师,每天的工作就是依靠某书上来找我预约摄影的用户,按照他们的需求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给他们拍照,因为我曾经在大学时加入过摄影社团的缘故,再加上天生审美比较好,久而久之在某书上也有了一点小名气,来找我预约的人虽然不能说多,但也不算少数。而今天正在拍摄的这一单,是我近期所接到的最大的一单,这所谓“最大的”也当然意味着“钱”最多的一单,而我如此重视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单,今天就被这场破雨给毁了个彻底。
“哎,我也没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啊,不过您这一套衣服拍雨景也是特别好看的,您看一会咱们要不要试试?”
“这么大的雨你还嫌我出的丑不够多嘛!我妆都花了!拍个屁啊还!”
为了这笔距离完成只差一步之遥的“大单子”,我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但结果就是像这样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虽然错误的原因和我没啥大关系,但是谁叫人家是客户呢,为了后续的合作这点事就只好忍着了。那之后嘛,就是和平时出现问题时一样,先想办法安抚客户的情绪,然后告知客户我期待下次和他们继续合作的愿望,再负责任的将他们送到地铁或者目送他们上车,这一套流程下来,只要不是真的拍的很差的缘故,基本上都可以等到客户的下一次拍摄预约申请,毕竟大家也都是成年人,在互相有利益的前提下是很容易再一次促成合作的。
丢掉了原本十拿九稳的“大单子”我的心情实在是很差,闷闷不乐的站在地铁列车的其中一侧车门旁,不停地用手指点击着屏幕,在某书上继续查看下一个预约的行程。因为一边还要与客户发消息交流的缘故,我并没有看到从我身后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奇怪的男人,直到在一次列车刹车后他直直的撞到了我的身上。
突然的撞击使我惊呼出声,他飘扬而起的衣服也顺势划过了我拿着手机的手上,正当我终于找到可以发泄我情绪的输出点准备开口时,手上传来的潮湿冰凉感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水?哪来的水?”
我下意识抬起头去看那个人的衣服,他居然浑身上下都穿着一件好似被雨水浸透的棕色大衣,衣服的一角还不断滴着水。外面的雨虽然说大,但也不可能淋雨淋成这个样子吧。我抬起头,不知何时,他已经用他那遍布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当我抬起视线看向他时,刚好与他的视线相撞,那怪异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冷汗直冒。可他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突然他向前迈出一步,又湿又冰的双手迅速抓住了我空着的手掌,这就连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的双手,让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牵住了一双死人的手。
当他冰冷的手掌触碰我的那一刻,我眼前的景物开始诡异的极速变换,成百上千我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地点和事物在我的眼前闪过,我极力想要挣脱他的双手,但我惊讶的发现我已经无法正常的控制我的身体了。
不断变换的景物持续了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终于画面停在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淡淡黄花梨家具的香气。对,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我居然在这个地方可以使用我的五感,但是却无法移动,我的视角就像是看电影一样,只能看到他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屋子的一侧摆着一张大床,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她虽然盖着被子,但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四肢被人用铁拷拷在了床的周围,一动也不能动。有一个女人此时正坐在她的床边,一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边流下了泪水。
“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会附到你身上,妈妈,您再坚持一下,我和爸爸已经找打了非常有名的陈道士来为您驱魔,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段话的后续我并没有听到,我眼前的景象再一次不断变换,最终回到了我所在的地铁上,突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我反应不过来,而这时我也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个牵着我的手的诡异男人此时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知道刚才一直站在我身前,全身湿透的男人去哪里了吗?”
“全身湿透的男人?你在说什么?从最开始那里站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刚才的感触是如此的真实,现在却和我说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难道我刚才真的是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在这趟地铁上待下去了,我以最快速度刷了出站卡,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里,直到我的后背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我空洞的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脑子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我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这才发现我已经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喝过一口水了,明明是像这样一个漂泊大雨的天气,我的嘴里却像沙漠一样干涸。
我缓缓起身走到桌子边,拿起凉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着清凉的水不断的顺着喉咙下去,冰凉的感觉这才让我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忽然间,一股强烈的反胃感让我立刻冲到了洗手池旁不断地干呕,整整持续了几秒钟,这种难受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我打开水龙头洗着脸,估计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惊吓再加上凉水的刺激才让我的胃有了痉挛的反应,我关掉水龙头,将脸擦干净回到了房间里。
或许是早上走的比较急的缘故,我房间的窗帘没有打开,光线只能透过缝隙照进来,使得房间里看起来有些昏暗,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让我有些恍惚,上午遇到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恶梦一般,让我怀疑他是否真实。
一种异样感出现在我的余光里,我发现我的相机包不知为何,拉锁的缝隙中散发出隐隐约约金黄色的光,如果不是我的房间实在是昏暗,那点光亮甚至让人难以察觉,我捏手捏脚的走到包边,拉开了相机包的拉锁,果不其然,一股金光在我拉开的同时四散而出,我发现这光竟来自于我的相机。
我尝试着触碰了几次相机,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谨慎的将它拿在手中,反复的查看这股光究竟是哪里射出来的,我尝试着打开了电源键,将眼睛放在取景器上。
突然间,我看到就在我房间的门口处,站着一个全身漆黑的女人,她的头发被完全烧焦,全身的皮肤也完全碳化,而她猩红的双眼正不偏不倚死死的盯着我。
“我靠!”
这突然的情况让我忍不住破口大骂,那烧焦的女人仿佛对我说的这句话有了反应,她的猩红的双眼微微睁大,像是在诧异,但随机便立刻朝我冲了过来,我的房间本就不大,她与我的距离就只有几步之遥,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我的眼前,我惊慌失措,大叫着下意识双手用力,手指快速按下了拍摄键,随着金黄色的闪光灯闪过,我在取景器中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谢...谢谢你,很抱歉吓到了你,我很惊讶你居然能看到我,但这是我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十分感谢你,祝你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一路顺风”
正当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轻轻的话语声在我的头顶传来,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刚才全身焦黑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站着的一名长相秀丽的女孩,她的身体近乎透明,全身被一股与我相机发出的金黄色光芒包裹,她的眼中也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猩红,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等下,先别消失”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影便已消散,只留下瘫坐在椅子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