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密布,越往村尾走,人越少。
我家就在村尾西边的大榕树附近,靠近山脚下,夏天的草木中,不少昆虫飞出,吸人血液。
“啪。”
对着脸狠狠一拍,一个蚊子尸体,血肉模糊出现在手上。
双手一拍抖落掉尸体,我不在意地打算继续往前走,却被一阵叫声吸引。
那叫声,有点像小孩。
停下脚步,我仔细聆听。
“嘤嘤。”
没听错,眼睛扫视四周,声源处是在小树林中。
看了眼天色,我紧盯着里面。
幽暗的树荫之下,看的不真切,好像是什么小动物。
抵不住心中好奇和诱惑,我一冲而入,还有些兴奋。
“要是狗狗就好了。”
我一直想要一只狗,因为狗不嫌家贫。
别人不给我做朋友没关系,狗总会跟我做朋友的吧!
“嘤嘤。”嘤咛声就在耳畔。
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声,不多时鼻翼间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循着地上的血迹望去,我定睛一看,本惊喜的眼睛有些失望。
不像狗,村里人养的狗都不是这样的。
“什么东西?”
“吼吼。”
火红色的小身影从地上半支起身子,怒目着我,和刚才的虚弱叫声不同,警惕又防备。
它不大,很漂亮的一团,红白相间的尾巴看起来十分柔软。
吼人的时候,露出尖锐的两颗小牙齿,没有半分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可爱。
我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一时间看的有些呆。
被美色诱惑的我在吼声中又前进几分,寄希望是一条狗狗。
它再次呲牙,身体后缩,一只脚被夹住,戳破了我的幻想。
“不是狗?还凶巴巴的。”我失望,转身不想理会。
“吼吼。”
没走多远,背后再次传来哀戚的叫声。
这次还有重物拖地的声音,应该是什么捕猎夹。
脑海想到它腿上的血,和水汪汪的眼睛,我脚步顿住。
让人心里怪怪的.....
“不是狗,也能做朋友吧?”
最终,我还是回去,蹲下身无视它的怒目,脏兮兮的手揉了上去。
“嗷呜。”它表情凶狠,就要咬我。
“你这家伙,亏我还要和你做朋友,还想咬我。”
我跳起来,后退半步,而后露出恶劣的笑容。
“白手套,你要是咬我,我就把你放这,看谁来救你。”说完,我一手掐住它的嘴巴,狠狠揉了揉。
“嗷呜。”
像是对这个称呼不满,它嗷呜一声,后腿被夹子夹的血肉模糊,浅金色的眼睛还有泪花。
我无视白手套的不满,蹲下身,强硬控制住它。
真漂亮啊!
还软。
抱着它,我不禁感叹。
红火的皮毛,长得可可爱爱,小手还是白手套,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第二好看。
第一个是我姐。
白手套叫了一声,像是认清现实,不再挣扎,只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看着我,充满人性化。
在对视上我傻气的眼眸时,闪过一丝轻蔑。
我视线落在在它后腿的夹子,生锈了,还有些年头。
这家伙真不走运,像村里人说的倒霉蛋。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知为何闷闷的,有一种和它同出一源的感觉。
“你别动,我给你掰开。”
艺高人胆大。
我也不怕疼,手放在夹子两端,咬牙使劲一掰。
“呜呜。”
火红的身影立刻窜了出去,比风还快。
愣神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我傻眼:“你这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
我不懂啥叫没良心,隔壁王婶,天天骂她汉子,因为她汉子天天就往外跑,我觉得用在白手套身上也再合适不过。
听到我骂它,它停下脚步,深深回望了我一下,金色的眼中有我看不出的情绪,而后窜入山林。
“嘶。”
龇牙咧嘴扔下夹子,我痛呼一声,心里不得劲,想要追上去,看了眼日头最终还是往回跑,心里默默决定,再遇到白手套,我一定要好和它好好理论一番。
“莹莹、小扫把星怎么没跟你回来。”
院子里,尖锐的声音和刻薄的嘴脸,逐渐展露在我眼前。
我奶叉腰,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手里还拿着个扫把。
浑身一个哆嗦,这顿打是免不了。
缩着脖子我走进院子里,我姐瞥了我一眼,扔下书包。
“这不回来了,她还能死外面?”
“好啊,小B崽子,这么晚才回来,克完你爹妈,还想克我们吗?”奶拿着扫把,瞪着个牛眼,气势汹汹冲过来。
我姐有点害怕,退后到角落。
奶对我姐是好,但她性格极差,说不准有些时候连她也一块打。
我常常能听到我姐在房间骂我奶,骂完我奶骂我。
看到扫把,我撒腿就跑,嘴里不忘:“我是小B崽子,你是老B崽子吗?”
“你还学会顶嘴了,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啊。”
扫把从空中划过,刚好扔在我身上,令我痛呼一声,
额头冒冷汗,我隐约知道崽子不是好听的话,可能会挨打,却忍不住。
因为心中好闷,六岁以前我不会说话,六岁以后村里人发泄都是这么说的,我也就学着了。
看我跑,我奶捡起扫把再次打了过来。
我不能站着挨打,围着院子跑。
“啪。”
扫把抽在身上,脖颈上当即起了一道红色痕迹,我咬牙跳上大磨盘。
“老崽子,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话音刚落,我奶一把我揪住:“你这个该死的鬼,惹人厌的扫把星,怎么不做一辈子哑巴,活着就是让我堵心的。”
说完,扫把狠狠照我落下,我大声叫喊,不一会,身上就再次出现以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我疼的眼睛通红抬头,和我奶凶狠的眼神对上,心里怕的要死,嘴上骂的更欢。
她的眼神好讨厌,永远是嫌恶地恨不得我死的样子。
我咬着牙:“老不死的,等我长大才不怕你。”
村里人经常对自己的小孩说,长大了就好了。
“呸、小扫把星,你长大了就给我嫁给村东那家,傻子还想那么多,死吧小贱人。”
她狠狠啐了一口,眼睛能冒出火星,手中的动作加大,骂的语无伦次。
我手紧紧捏在一起,狠狠咬住痛呼声。
背上开始火燎火燎的痛,我感觉身体越来约轻,余光中看到院子里柳树落叶,隐约间好像有一条白色大蟒蛇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已经红一道、紫一道,就连脸上也有几许血痕。
终于,一直沉默看着的我姐才有了动静。
“奶,要给仙上香了。”
她语气有些紧,两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瞎婆子说是因为没有及时上香的缘故。
“呸。”
“你去给我准备,还有你,马上给我换套衣服!”
奶气喘吁吁,把我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刻薄的脸都舒缓不少。
话落,她扔下扫把甩甩手腕,往旁边的下屋走,没有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