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黑布被我一把扯开。
那女人的脸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她使劲的低着头,脸上还故意用锅底灰,抹的不成样子,可我还是认出来了。
“是你?”
我的心里一疼。
我想到很多人,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小玉。
“玉堂姐?”小月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走了过去,看看地上的小玉,又看看阿晧,最后在看看榻子上昏迷不醒的二哥,眼眶一下就红了。
“玉堂姐?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难道都是你干的?”
小玉也不在捂着头了,她爬起,跪坐在地上,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愧疚。
小月一下就哭了出来,她冲过去,抬起手狠狠的甩出一巴掌,哭骂道,“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呀?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对得起红叶姐,对的起戏班子里对我们好的所有人吗?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被卖到窑子,是谁把你救出来的?是红叶姐。可是你都做了什么?这些都是咱们的救命恩人阿!”
“恩人?”
小玉被打的以猎奇,可是她却笑了一下,她爬起来坐在地上,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古怪的笑着道,“恩人?她算我什么恩人?
我是她从窑子里面救出来的吗?
你问问她是怎么救我的,是花了大洋,还是出了关系,你问问她呀?到现在,她恐怕都不知道是谁救了我吧。”
她说这话,我无言以对。
确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谁救了她。
原来的百花楼被改成了鲜鱼馆,凤娘早不知所踪了。我也托曹盈盈帮我找过,想知道那个帮我的人是谁,可是也一直没有消息。
我确实没有直接救了她。
可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们,我也不会来县里给吴家唱戏。
为了救人,我是做过努力的。
不管怎么样,最后她还是从窑子里被救出来了。
我不求她感激我,可是也不知道哪儿让她这么恨我,竟然在地窖里弄了一个小娃娃,还扎了那么多的针。
满满的一大盒子铜钱啊,她得攒了多久啊。
小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猛的冲过去又是一把掌,“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如果不是红叶姐,你现在可能就成了千人骑的窑姐了,哪儿来的好衣服穿,哪儿来的好饭吃?红叶姐对你这么好,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然还说这种话?戏班子里的人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还是人吗?”
小月一边哭一边,这一巴掌下手也是极重,她玉堂姐的脸一下就肿了起来,眼见着她嘴角也流出血来,可是她还是在笑。
“对我好?”
她哼了一声,反问道,“她哪里对我好了?我吃的穿的,都是戏班子里下人给的,哪有她半点光鲜亮丽?
她的那些新衣服,新鞋子,宁可放在柜子里面放旧了扔了,也没有给过我一件,你跟我说对我好?
还有,她初亲口告诉我,她也是一个村里面的野丫头,机缘巧合才进了戏班子的。
当初明明告诉我说了,可以让我进戏班子学戏,以后也会像她这样登台的,可是后来呢?
她转眼就后悔了。
她让我有了希望,却又彻底的失望。
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吗?她就是自私,明明知道我嗓子好,生怕我以后唱好了,会抢了她的光彩风头,所以才不让我进戏班子的。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看起来这么善良,她生了一副骗人的嘴脸,其实心比谁都黑,这种恶毒的女人,就应该被诅咒,被诅咒!”
她双眼大大的等着,几乎是喊着说的话。
我的心特别的堵,手被气的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确实告诉她,能想办法让她进戏班子,也确实求过师父。可是师父说了,不想再收徒弟了,她竟然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我。
我柜子里确实有很多衣服,有些是曹盈盈的,另外一些是她送我的。别人送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送人呢?
上次,我发现她偷用我妆间的香水和木梳,就让小月把香水送她了,可是小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而且一身都是香水味,分明是她把香水瓶给摔了。
那时候,我就该想到,她心思不对了。
小月摇摇头,痛苦的道,“玉堂姐,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从来都是那么善良的,可是你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样。
知恩图报这几个字,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呢,我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可是你怎么忘了呢?
咱们是什么人?是穷山沟里面出来的,如果不是遇见红叶姐,我可能就死了,你更不可能被救出来。
像咱们这种人,能有口饭吃,就谢天谢地了,干嘛天天跟别人比?
哪怕你不记得红叶姐的好,可是你为什么又对小二爷下这么大的毒手?
小二爷平时见谁都笑,对人仗义又好,我还看到有一次,他把跌倒的你扶起来了呢?他可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对他下手?。”
“他?”
小玉轻蔑的看了一眼榻子,哼了一声道,“他确实没有对不起我,可他就是个猪脑子。
我生的不好看吗?我皮肤不白吗?过了年,我也成年了,咱们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姑娘,早就订亲了,可是我不管穿的多漂亮在他眼前晃,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这种眼瞎的男人,还不如早早死了,省下一口粮食。”
小玉长的不错。
这半年来,她的身段更是长开了一样,一张俏脸白白嫩嫩的,就算她现在满脸抹了锅底灰,可是轮廓还是漂亮的。
可就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生了这样一幅心思。
我当初,究竟是留了一个什么人回来。
我在小山的课本子上看到过一个故事,叫农夫与蛇,说的是一个农夫在野地里捡了一条冻僵的蛇,怕蛇死了,就放在袖子,用体温暖着,可是等蛇暖过来以后,竟然咬了农夫一口。
我好像就是那个农夫一样。
还是师父当初会看人,她说小玉这孩子心思不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