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为什么不能点夜灯阿?”
我们进镇的时候,天才刚擦黑,长街古巷上连个夜灯都没有,家家户户也都漆黑一片。我早就想问原因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难道,是有邪灵妖物作祟?
我阳火比较低,若是镇子里有邪门的妖物,我会有所感应才对。可是进到镇子里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不像是有邪物的样子呀……
难不成,那妖物昼伏,专门晚上出来祸害人?
小二哥叹了一声,小声的嘀咕道:“哎,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开客栈的,谁也不希望屋里面亮堂堂,人气旺旺的?这还不是被那些土匪逼的。”
土匪?
我有点不明白了,夜灯和土匪又有什么关系?
小伙计领着我们上楼,路过窗子时,还特意用手遮了一下光,嘴里小声道:“哎,姑娘,你们是外面来的,可能不太知道。
最近镇子的土匪,闹得可邪乎勒。以往的土匪,来镇子里抢东西,总有个原则。他们要么抢富贵人家,要不然把矛头盯着米铺面铺。总归都是有所图的,可这回的土匪不一样,他们总是在夜里出现,看谁家亮灯就抢谁家,根本没个原则。
所以这一到晚上啊,镇子里的人就早早把门插上了,既不敢点灯,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哪句话说的大声了,或者点的夜灯亮了,再把土匪给招来。
哎,这世道,咋变成这样了?这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他叹息着,越说声音越低,一副苦哈哈的模样。
这回我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小邹师傅拍门后,那些人会拿着各种武器站在门口。原来,他们是把我倆当成土匪了。
我开口又问:“这情况多长时间了?这儿离临山县挺近的,县里就不管管吗?”
小伙计哼了一声,不谑的道:“县里那些高官厚禄的大老爷,哪里管得着我们这小地方的死活。
这镇子虽然不小,但是再往前就是安林县的地界了。这个地方三面环山,隔几个山头就有一波土匪,临山县才不愿意派人来管呐。
就算管,又能管得了几时?县里的大部队一来,那些土匪就跟耗子似的,全都躲进了深山老林里,等到大部队一走,他们马上要出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老百姓。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嘀咕者,将我们领到了房间门口,把钥匙交给我们,再三嘱咐我们不要点灯后,就蹑手蹑脚的走了。
小邹师傅人不错,进门之前跟我生活:“姑娘,我晚上睡觉轻,要是害怕了,或者遇到什么事儿,你就大声喊一嗓子。我马上就出来,出门在外也不容易,我一个大老爷们,咋滴也得保护好你咧。”
我挺感动的,连说了好几声感谢。
客栈房间还是干净,但是窗口都被糊上了厚厚的黑布帘子,豆点的小夜灯,就跟萤火虫似的,仅仅能照亮半米多远。
屋里有热水浒,桌子上还放了几包糕点,我骑马跑了一天,脸上衣服上全是土,洗脸换衣服后,就着热水出吃了一点绿豆糕。
绿豆糕很干,糊的嗓子眼里甜腻腻的,我吃了半块就吃不下了。
屋子里黑黢黢的,四月的天嗨闷着窗子,实在是憋的难受。
但是入乡随俗,出门在外也不那计较那么多,从竹箱子的拿出件干净衣服换好,我吹灭了豆点火光,躺去了榻子上。
可能是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是被一阵激烈的乒乓声惊醒的。虽然门窗都关着,但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那声音也离我很近,是枪声。
难道土匪进客栈来了?
我一个激灵从塔子上蹦起来,飞快的扯了外套裹上,刚走出门口,就先听到了问话声:“姑娘,你醒了吗?”
是小邹师傅。
“邹师傅,怎么回事?土匪进客栈了吗?”我赶紧把门打开。
小邹师傅道:“姑娘,你先别害怕。我刚才拉开窗封看了,土匪并没有今屋,外面不知啥时候来了两队土皮并,两边打起来了。瞅着样子,土皮兵还挺厉害的,八成能把土匪全都消灭了。
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你别害怕,就在屋里躲着,什么时候枪声停了你再出来。”
“嗯。”我点点头。
“还有。”他又嘱咐道:“姑娘,咱们这客栈靠近主街,外面子弹乱飞到,可危险了。你最好离窗子远点,别沾到碰到。”
“好,你放心吧。”我点点头。
小邹师傅也没在说什么,替我关上门,转身回他那屋了。
外面的兵乓声震耳欲聋,偶尔还有流弹分哦上屋檐,发出穿透的破损声。我也没敢靠近窗子,赶紧甩鞋上榻,用薄被裹着自己,缩坐在榻子的角落里。
也不是害怕。
土匪我见多了,两方火拼我也见过,上一次在街心,和李乾芝真吃面呢,哪知道竟然中了埋伏。
那一次,土匪的枪口离我只有几米远,枪口一偏就能把我崩了。
这次,我最起码在屋里,枪林弹雨和我隔着房子和窗子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是有点怯。
有一种,独在异乡,身边无亲无友的怯。
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在想,如果土匪冲进客栈,抬起一枪把我崩了,可能都没有人知道我死了。
而且,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会有人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为我挡枪子。
挡枪子……
一想到这三个字儿,我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褐黄色的身影。
我一晃神,随即就无声的笑了。
最近我是怎么了,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些来。
有些事,根本就不该想的。
而且,他……
“啪!”
屋檐上飞过一片流弹,屋顶传来刺耳的炸裂声。我一惊,感觉脑袋一空,那一时间什么也不敢继续了。
窗外的枪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算是寂静下来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听到窗底下有细碎的说话声,略一迟疑,竟然走上前去,将窗上的黑布扯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