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雨。
李乾芝爱干净,我猜他不会来听曲曲儿了,就早早的让人送了热水,洗漱睡觉了。
自从他点了我单独唱曲,我的吃穿用度特别好,比花都里头牌都好。想要什么,只要张口。不消一会儿就全都到了屋里。
吃了一碗夜宵粥,我就安心躺着了,可是刚躺下没一会儿,雕花木质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我刚从榻子上坐起,一个粗布麻袋套了下来,也不知套麻袋的人是不是经常撸人,准确的一棒子打起来,正打在我后脑勺上。
我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醒来的时候,我被捆住手脚,扔在一个漆黑的小屋里。
小屋里没有窗子,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隐隐约约能闻到枯草味儿,是个柴房。
“唔……”
我的嘴巴被人堵着,我躬下身子,用膝盖夹住堵嘴的布头,一扯,破布就被我扯下来了。
我喘息了一会儿,使了个巧劲儿,把手掰到身前,慢慢的把捆住手的绳子也咬解开了,要去松绑脚的绳子时,黑屋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我赶紧把破布塞回嘴上,捡起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重新蜷缩回草堆里装晕。
“哗啦……”
门口有铁链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吱嘎”一生,门开了,一个比较轻的脚步声,从远而近,最后停在不远处。
虽然闭着眼睛,但我感觉到,有一双目光正在盯我,恨不得将我看穿。
终于。
“我知道你醒了,睁眼吧。”那个人说话了。
我也不在装了,豁然一下一下睁开眼睛……
眼前站着一个女人,她肤色很白,穿了一件金色的长袍,凤眼桃腮生的很漂亮,而且她保养的非常好,一眼睛看不出年龄来。
她是谁呀?
又想干什么?现在的李乾芝可没喜欢我,这女人不会也是找我寻仇的吧?
“我是李乾芝的母亲,你可以叫我李夫人。”
“李夫人。”
我听话的开口叫了一句。
她嗯了一声,马上有人端来凳子,她优雅地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道:“我把你抓来,确实是有事要说。乾芝最近一直去你那儿听曲子,他这样我很不喜欢。
下个月我要将他送去外地学堂,准备明年的科试了,但他这些年懒散惯了,怕是不好收心,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人帮忙,还要把人抓来。
李家的道理可真强。
似乎看明白了我眼中的意思,李夫人微微一笑,马上有两个端着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进来。
红布打开,里面黄灿灿的都金子。
她声音平淡的开口道:“七年前,乾芝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子穿着红衣,在戏台子上唱戏。从那以后他就留恋花楼楚馆,说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那时候我夫君才过世,我怜他,便就由着他胡来了。
但是这些年,同一个人的戏,他从来没听过第二次,唯独你那,他去了一次又一次。我猜,他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把你掳来之前,我查过你的底细,你却是个可怜之人。这些金子你收了,吩咐你的事,若是办好了,我会替你赎身,在去临县买个宅子送你,那里你没人知道你曾是花倌儿,你就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戏文里的戏码,会发生在我身上。
有点想笑的同时,我开口问:“李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她神色淡然的一笑,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吩咐道:“我要你想办法引起乾芝的注意,在他喜欢上你后,再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啥?
这要求是不是太奇葩了!
而且,现在的李乾芝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
假如李夫人说的话是真的,他在找梦里的那个女子,很可能将我当成了梦中人。现在的李乾芝清醒又睿智,我这四十几天,虽然只给他一个人唱曲,但是每次唱时都隔着帘子,唱完他就走了。
哪有机会多说一句话……
李夫人也不多说,伸手抚平了裙角的衣褶,转身走到门口,背着身子跟我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怀疑,但是知子莫若母,他的心思我很了解。
我前些天在的房中发现一幅画儿,画上虽然没有你的眉脸,画中女子却穿着红衣软袍。
由此可见,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话我已经说完了,你照做就好。
还有,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你弄来,也能让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你乖乖听话,也最好别做什么奢望。
李家,是名门望族,祖上百年基业,是不可能让李家子孙,娶一个花楼女子的,孰重孰轻你自己考虑吧。”
“可是……”
我想要开口解释一下,但是李夫人已经走了,那两个人将托盘放在地上,拿着麻袋走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把我塞回麻袋里了。
当然,我又被打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在花楼的小西房里,桌子上放着一个几页纸,我走过去翻了两下,这竟然是钱装的银票。
粗数了一下,正是那些金子的价值。
花楼不许花娘子存银子,发现就会打死扔出去,那个人竟然把金子换成了好长的银票,还真是严谨。
这连续看了两次李乾芝惨死的结局,我怎么可能照她说的做,这些银钱,就当是他给我的静下压惊银钱吧。
我想睡觉,可是躺在榻子上怎么都睡不着。没办法,我就打开门,去不远处的亭子里歇息,我坐在凳子上静静的抬头看月亮。
这月亮的可真美呀,又大又圆,就像在眼前一样。
我突然又想白牡了。
白牡曾经跟我说过,他会陪我看所有漂亮的月亮。
月亮已经够漂亮了,可她人呢……
我叹了一声,回屋喝了两口凉茶,躺去榻子上闭着眼,终于算是睡着了。
梦里我仿佛回到了现实。
我想每天清晨一样的起来,上台子唱戏,和曹盈盈逛街,看着小山小卷写作业,时不常跟师父和陈老道出去看看景儿。
做一些该做的事。
唉……
以前不觉得,现在在看,那些日子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