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最重要的节日,就是除夕大年夜了。
今天上午,戏班子已经停戏了,院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过,屋檐上装饰着崭新的大红灯笼,喜气洋洋的。
外面已经有人放鞭炮了,我们也赶紧准备了起来。
戏班子里一早就放假了,临家近的都回家过年了。剩下几个师兄弟都是孤儿,另几个阿伯阿嫂都是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很多年的,和一家人一样,我们就把几个桌子拼在一起,弄成一个大桌子。
洗菜做饭,大家有说有笑的,下午的时候,极其丰盛的一大桌子菜,差不多就准备齐活了。
“姐,我去叫白医生来吧。”小娟跑过来拽我袖子。
还是女孩子贴心呀。我点点头,没一会儿,提着大堆礼物的白牧就来了,他先给大家问了好,然后就帮着阿妈忙活起来。
过了一会儿,饭菜好了。
师父一点头,平日里管道具的陈伯就拿出一大盘鞭炮,鞭炮很长,在大门口绕了好几圈都还没扯开。
“过年喽,放鞭炮喽。”
小山小娟两个孩子做爱热闹,又蹦又跳的围在大红的鞭炮旁边,兴奋的直拍手。
“要开响喽……”
陈伯宠溺的一笑,点一根长香,隔着半步,戳在鞭炮的火捻子上。
鞭炮顿时噼里啪啦的爆起来。
淡淡的烟火气中,每个的脸上都扬起了笑容,世道虽乱,可是这个年,大家安稳的聚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
鞭炮放完后,就可以开饭了。
师父师娘坐在主位上,陈道长是今早上回来的,他坐在侧位,往下分别是戏班子里几个老人,然后就是两个哥哥,和我们一家。
小月小玉坐的更往后一些,阿晧坐在她们旁边,眼睛盯着前面一盘油鸡,恨不得一口吞下。
“嘿,我说老张头,这可是过大年呢,你那两坛子好酒,要是再不拿出来,可就又涨一岁了。”
刚一落座,陈老道就催促起来,他就惦记那两坛好酒。
师娘噗的一笑,数落道,“别的不记得,这事儿倒是记得明白。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你看,我都给你拿出来了。”
师娘从桌子下面提出一个小酒坛。
坛子很陈旧,封口的红布已经变色了,一看就是存了不少年头的。
陈道长一下就乐了,赶紧起身把酒坛接过来,隔着封口闻了一下,一脸陶醉的道,“嗬,没错了,就是这个味儿,今儿老道我可是有口福了,能尝到这么好的东西。哈哈哈,老张头,就不跟你客气了哈。”
他嘿嘿笑着,轻手轻脚的破开坛子封口,一股淳冽的酒香瞬间荡开,又甘又香,果然是好酒。
珍藏了这么多年,打开肯定是会心疼的。师父拿着小酒盅看了半天,轻轻的抿了一口,舍不得的样子。
陈道长别看招呼的欢,也是很爱酒的,给所有人都倒上一小盅后,就紧紧搂着酒坛子,谁要都不撒手,一副小鸡护崽子的模样。
他平时嬉笑惯了,大家也都知道他爱酒,看他拿着酒坛宝贝的什么似的,都只是笑,又拿出几坛普通的酒来喝。
“你少喝点,昨夜没睡好吧,喝点热水吧,不然会头疼。”白牧倒了一杯药茶过来,看着我喝完后,他给阿妈倒了一杯果子米酒。
阿妈赶紧接过来。
“今日新年夜,您辛苦了,这杯敬您。”他笑着举杯。
阿妈也是一笑,仰头喝了果酒。
白牧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哄的阿妈喜笑颜开的。众人喝了几杯后,纷纷就让师父起身说几句。
师父拗不过,就站起来笑道,“今儿大年夜,大家都挺高兴的,非让我说两句的话,那就吃好喝好,吃饱喝饱吧。”
大家被他逗的一笑。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天空飘飘洒洒的又落下雪沫来,外面爆竹声声,漂亮的烟花窜天而起,在暗蓝的夜空中打出一朵朵炫亮的星光。
白牧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在下面偷偷的拉住了我的手,对我温柔一笑。
这是我和白牧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大年夜,所有人都在一起,我很开心。
我笑了一下,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酒足饭饱后,我把给给大家的礼物拿出来。师父师娘一脸笑意。阿妈把手镯带上,一直夸好看,她挺喜欢的。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师娘就和阿妈张落着包饺子,我想帮忙的,被阿妈赶了出来,“去去去,粗手粗脚的净会添乱,去外面玩雪吧,屋里的事儿,就不用你们管了。”
她直接把我推出门口。
“姐姐,雪好干净阿,快和我们一起玩儿吧。”阿晧一把拉住我,往几个孩子那边拉。我想拒绝,可是小山那孩崽子不知什么时候团出一个雪球,一下摔在我脸上了。
“好阿,还敢偷袭你阿姐,看我怎么收拾你。”我飞快的蹲身,团了个雪球,向他脸上砸。
小山一歪头躲过雪球,对我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啦啦啦,阿姐好笨呢,打不到打不到。”
“姐姐我帮你。”阿晧赶紧团了两个雪球,举着就追小山。
小娟看小山被欺负,赶紧又拿雪打阿晧。小月心疼阿晧,一把拉住我,参加了战队……
没一会儿,我们几个身上全是雪沫子,又笑又跑的,累的不行。
这时候,我发现白牧一直在旁边站着,身上干干净净,一丝的雪沫子都没有,心里坏心眼一动,跟小月使了一个眼神,一人抱了一团雪,猛的就往他身上扔。
白牧反应挺快,一转身躲过小月的雪球,可是却没躲过我的,他大衣的右肩膀上顿时一片雪渍。
“丫头片子,还偷袭我,看我收拾你。”白牧蹲身团雪。
我哈哈大笑,趁着机会,飞快的团了几个雪球,跑远了往他身上扔,有一个扔的远了些,好像砸中了什么,我一愣神,白牧的两团血雪球就飞过来,正好砸我胳膊上。
屋檐上的灯笼摇摆,红色的光团儿晃动,借着光,我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果然站着一个人,他穿了一身暗色的衣服,脸被糊满了雪。
那果然砸到东西了,而且还砸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