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榻子那边传来小远方的噫语,小孩子醒了。
没了小月,我很不习惯,洗漱吃饭都觉得空落落的。把远方送回旁屋后,我换上了水蓝色的长身袍,正犹豫要不要上个淡妆呢,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曹盈盈大大咧咧的嗓门就传了进来。
“姐,我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
她一屁股做到我凳子上,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了,关心的问:“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我昨天来过了,张班主说,你最近太操劳,我已经让他把你这周的戏全都推了。你就好好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台子开嗓。”
我笑了一下道:“我已经没事了,白牧给我开了几副药,我喝完以后,感觉身子骨有力气多了。”
“那就好。”
曹盈盈点点头,把一个盒子打开道:“姐,我给你拿点补品,还有两根上了年头的野参子,一会儿,你让干妈给熬了,喝了好好的补补。“
,里面是两只须子很长的老参,一看就贵重。这样年头的参,市面上很少见,这也太贵重了吧。
“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曹盈盈跟我挤挤眼睛,笑着道:“这些神,是我家老王的朋友,从外地带回来,拿了好多呢。他身体还行,放在家里当摆设怪浪费的,不如给你补身子用了。
咱俩谁跟谁,就别跟我客气了,来吃个蜜饯吧。”说着,她从小包里抽出一包蜜饯,拈了一块塞到我嘴里。
蜜饯很甜,冲散了我口中的苦味。
“怎么样,好吃吧?这是张生记的果脯,每天限量,买完了就没了,我特意让人提前去排队,这才买到的。”
她嘿嘿一笑,那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很开心的嚼着。
刚才我又仔细的问了宁远方,他说,梦里的天气有点暗,应该是下午。所以我也不急着出去。
出去打了点热水,泡了淡茶,还没等喝呢,曹盈盈突然嗷呦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啦?水热烫着了?”
“哎呀不是,姐,你看我这臭脑子,再七八天学校就要开门接新生了,可是我那屋连桌子都没有呢。
昨天我想着想着去趟家具铺,可是一忙活就忘了。我可是校长,没有个像样儿的桌椅怎么行。不行,我得赶紧去订一套。
姐,我看你气色也还成,就别在屋里憋着了,走,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得挑个恢宏大气的款式,得能镇住场子的,要不然,我怕那些学生不怕我。”
说着,她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被她逗的只想笑,桌椅恢宏大气,和学生怕不怕她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我在屋里憋着确实闷,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是那个采花大盗,正好我也想去趟廖茗斋,就任由她拉着出了门。
曹盈盈今天是坐马车来的。
天暖了,车帘和窗帐已经换成了很薄的料子。路过万盛洋货铺的时候,我看到铺子门口依然拍着长队,便故意的道:“洋货铺的声音,可真是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排着长队。这个威特老板,还真是挺会赚钱的。”
曹盈盈笑道:“那当然,威特的货,可是全临山县最好的。很多东西他都卖了好几周了,别的洋货行才刚刚到货,和他差了不止一点点呢。”
我点点头,像是随口似的问道:“咦,最近你怎么不买新口红了,怎么,新鲜够了,不喜欢了?”
“才不是。”
曹盈盈随手打开小珍珠包,从里边拿出精致的镜子和口红,细心的补画两下,抿了几下嘴唇道:“威特这个死鬼,说是去上货了,可是出门这么多天了,一直也都没回来。他没回来,一定也没什么新货,我就也懒得去。”
哦,原来她还不知道威特回来了。
我笑了一下道:“你这么知道他没回来,你俩,难道有什么暗号不成?”
她噗呲一下笑了,笑了一会儿,又轻声的对我道:“姐,其实,你一直都误会威特了,他虽然是个商人,看着油尖嘴滑的,其实特别单纯。
前段时间,他帮我倒卖了些东西,赚了不少钱呢,他要是真对我有什么坏心眼,怎么能让我赚那么多钱。”
倒卖东西?
“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曹盈盈三天两头来我这儿,偶尔还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是和她家老王闹别扭呢。
她笑了一下,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这学校虽然算是置办上了,可是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手头已经没多少钱了,也不能一直从家里拿钱。正犯愁呢,他就跟我出了个主意。
现在这年头,穷人卖地,富人买宅。这一来一回的,中间有很大的利润。
所以,他就帮我在邻县一个地方买了两块地皮,修整一番后,再转手卖出去,也就十几二十天,赚了几万块大洋呢。”
这……
我问她:“那,买地的钱,你是从哪儿弄的?”不是说,她手头没钱了吗?地皮可不便宜,这钱是从哪儿出的?
她脸一红。
往外看了一眼,见车夫一门心思的驾车,听不见里面说话,就拉着我的手道:“姐,这可是秘密,我谁都没告诉我。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一定得保密。”
“放心吧。”我点点头。
她嗯了一声,凑到我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
“嘘,嘘!”
她赶紧捂住我,飞快的做出嘘声的动作,紧张兮兮的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姐,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着!吓死个人了。”
确实是吓死人了。
“你是不是疯了!”
曹盈盈竟然把自己家名下,最赚钱的五六间铺子的房地契,拿去做了抵押,换了钱财买地皮。
曹家和赵家斗,拼的不止是实力,更是财力。
那几间铺子,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要是让曹副县长知道,这娘们偷偷把自家房地契拿出去抵押了,不得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