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笑了一下道：“你这傻孩子，既然都知道是做梦了，梦是反的。
梦中的一切自然也都不是真的，你是阿妈的孩子，一直都是。阿妈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来，快把这碗热粥喝了吧。
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让小娟小山两个皮猴子看到，指不定在一边怎么笑话你这姐姐呢。”
我被逗的一笑，接过粥碗，一口一口的把粥全都喝干净了。
可能是喝了药的缘故，吃完了粥我困得很，可是我有点害怕，怕睡着了又进到那个什么梦城里，就扯着阿妈，让她陪我一起睡。
“行行行，阿妈陪你。”她笑着，回去楼下拿了枕头，将我的被角拢好后，躺在了旁边。
阿妈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她的呼吸很轻，手放在我一只肩膀上，有意无意的轻轻拍着，这让我十分放松，慢慢的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我躺在自己在的榻子上，清晨的阳光从红木窗子里透进来，在遮幔上映出很多细碎的光影，阿妈躺在旁边睡着，一只手搭在我的身上，一只手拉着我的手，呼吸很淡。
这两天，她累坏了。
清晨的临山居很静，能听到前院儿师兄妹们练嗓子的咿咿呀呀声，厨房里的晨粥飘出米香，有师傅在练二胡，楼下也有动静了，是小山小娟两个孩子醒了。
这一切平平常常的人间烟火，恍如隔世。
很多东西，真的只有差点失去，才知道何其珍贵。
“醒了呀。”
阿妈睁开眼睛，起身把我按回去道：“你身子没好呢，反正今天也没有戏，就多躺会儿吧，妈去给你做好吃的，今天想吃什么？酸菜鱼，还是肉？”
我笑着道：“什么都行，只要是阿妈做的，我就都爱吃。今天虽然没有戏，可是已经躺了两天了，得去活动活动了。我也想下楼去看看小山小娟儿，看看他们这两天知识学的怎么样了。”
“那也行。”
我和阿妈刚起来，小月就帮我们端来了洗漱的东西。一番收拾后，我和阿妈一起下楼了。
谭如意在一楼的厅堂支了桌子，弄了一块小木板，用墨弄成黑色，正教俩孩子写大字呢，见我下楼了，她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问道：“红叶，今天一早就听说你醒了没事了吧？”
“嗯，已经没事了。”呃对她笑了一下，小山小娟儿也从小凳上跳起来，一左一右的拉着我的手。
“阿姐，想吃糖吗，我把最甜的一颗给你。”小娟递过来一颗糖。
小山也抢着把手里的小牛皮纸本子递过来，急着道：“阿姐，快看看我这两天写的字，是不是写的可好了呢？”
小娟瞪他一眼：“阿姐病了两天刚醒，你就给他看你的破字儿，也不怕她看了头疼。阿姐，别理小山，吃糖。”
“阿姐她是大人了，已经不爱吃糖了。”小山怼道：“谭老师说了，咱们好好学习，才是阿姐最欣慰的良药，阿姐，你快看看。”他把本子往前递了一下。
我刚要接，小娟一把抢了过去，气道：“大人怎么了？大人就不能吃糖了吗？那天白医生过来了，不还是给阿姐买了好多糖。我还亲眼看着白医生给阿姐剥糖呢，阿姐笑的可开心了呢。你那天不也看到了吗，你后来还去偷了两颗糖吃呢。”
“胡说，我没偷糖，我光明正大拿的！”
“阿姐不知道，那就是偷！”
“才不是呢！”
两个孩子这就吵起来了。
我感觉我这脸一青一红的，白牧什么时候给我剥糖了？这俩孩子到底躲哪儿了，怎么啥都看呢……
阿妈在后面直摇头，赶紧过去把俩孩子拉开，唬着脸道：“你们两个小皮猴子，你阿姐才刚醒，吵什么吵？去去去，回去上课去。”
“哼。”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分别坐回桌子上，又对视一眼后，哼了一声，两个小脑瓜分别转向两边，很不对盘的样子。
谭如意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下，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哪有心思在看俩孩子作业，我找个理由出门，与小月往练功房那边走。
我好久都没练嗓子了，有点生疏，练了一会儿，心里就开始寻思事。
师娘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就开口道：“红叶呀，你身子刚好，今儿就别练了，这几天天气也不错，你出去转转散散心吧。”
也行。
心里有事儿，我也练不下去，不如出去散心。
我点点头，去妆间换了一件寻常的衣服，带了小月阿晧出门。
我本来是想去白牧那的，可是，出了戏园子门口我就犹豫了，想了想，我又往李乾芝那边走。
走了几步，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就停住了脚。
三月暖阳，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我站在路口，竟然有点走神。
“姐？”
身后有人叫我，我身去看，是曹盈盈。
她今天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淡色衣装，头发弄成蓬松卷卷的模样，掩不住的时髦。
她对我笑了一下，走过来调皮的拍我一下：“姐，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着，我正要去临山居找你呢，这就碰上了。听说你昨天太劳累昏过去了，没事了吧？”
有多久没听到她这声熟悉的“姐”了？
我心里一暖，摇摇头道：“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行，你也别太累了，姐，现在你不一样了，你是角儿了，时不时罢个台子什么的都是正常，要是不愿意唱，你上台之前都可以甩脸子不唱，千万别让自己太累了，听到没？”
我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我哪能真不唱。临山居是曹家的，我吃着曹家的饭，人家给脸，哪能把脸在甩出去呢。
“你找我又要逛街去吗？”我笑了一下。
曹盈盈摇摇头，指指自己的鞋子道：“今天不想逛街，你看，我今天没穿高跟鞋，特意穿了一双舒服的软鞋子，你陪我去庙上上香吧，已经好几天了，我这心慌慌的，吃不香也睡不香的，你陪我去拜拜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