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喝着不烈,可是后劲有点大。
连喝一壶烧刀子都没事的我,竟然隐隐开始有了醺意。
“还有吗?”
我晃着葫芦,对他咧嘴笑。
“没有了。”
他看着我,伸出修长的手,拿了一块酥点送进我嘴里:“你喝多了,吃个糕点压压酒气吧。”
“唔。”
小酥点水果味道的,入口即化。去将糕点咽下后,就忍不住对他点点头:“甜!”
白牧笑了。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棉布帕子,替我小心的擦掉嘴角的酥渣子。
月色茭白。
他的脸靠的那么近,清澈的眼眸里,挂满了星辰与温柔。
“红叶。”
“嗯。”我点点头,仰脖把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喝了,倒过葫芦颠了一下,又往瓶口里看看,确定真的没有酒了,才不甘心的扯一块鸡肉吃。
“红叶?”
“嗯。”我又点点。
白牧伸手,轻轻的把眼镜摘下,凑近了一些,声音温柔的入夜晚的风,轻轻的问道:“想不想要,更甜的?”
更甜的?是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
在白水村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要照顾一大家子人,早秋的时候,就会去后山摘一种红红的小果子。
那种果子,有的极其的酸,有的又甜的像蜜糖,但是一口咬下去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甜还是酸。
那次,我采了那么多果子,用溪水洗干净后,拿回家里给他们吃。
小山小娟那两个皮猴子,吃了几十个,却没有一个是甜的,酸的直跳脚。这时候,阿爸叫我过去,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红果子。
从那以后,我就在没吃过,那么甜的山红野果。
这一晃,阿爸走了这么久了。
我,又想他了。
“唔……”
还没等将思念挖出来,忽而一阵药香飘来,两片微凉,透着酒香的唇凑了过来,打断我所有思绪……
脑中一片空白。
半响,他松开我,又在我脸上轻轻的灼了一口,伸手揽住我肩膀,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红叶。”
“嗯。”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我魂体受伤,受不得累。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熟悉的药香,我犯困了。
他低头看着,浅言道歉:“过些日子,我在随你去后山,看看你啊爸吧。”
我迷糊糊的道:“还是暂时别去了,最近有点乱,而且,上次回去,出了那么大的事,白白让那么多兄弟丧命了,问心里不好受。还是暂时不回去了。阿爸要是知道这些,应该也不会怪我的。”
他轻轻的替我拢着鬓角的碎发,轻声道:“其实,你也可以让阿晧带你回去。”
“嗯,也是……”
我点点头。
夜色很静。风也出奇的柔。稀里糊涂的,我竟然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阿爸活着,他拿着烟袋锅子,坐在屋檐下,拈烟丝,点火……
淡淡的烟气升腾。
小山小娟在院子里追打笑闹,阿妈在一边摘菜,偶尔笑着摇摇头,满脸都是宠溺。
忽然……
围院的栅栏门开了,穿着干净衣服的白牧,拿着喜帖喝聘礼,笑着说要娶我……
这梦,真美阿……
梦里的我,仿佛重新感受到了待嫁的期待和喜悦。迷迷糊糊的,我还能感觉到,白牧打横抱起一身红嫁衣的我,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睡吧。”
朦胧中,我听到一声轻语,翻了一个身,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金鸡破晓。
我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醒了。”
小月嘿嘿笑着,从帐子后面钻出来,对我挤挤眼睛道:“红叶姐,你快跟我说说,最晚上你究竟做什么梦了,这一晚上你就不停地咯咯笑,我有心把你弄醒,又怕扰了你的美梦。快跟我说说梦见什么了?笑成这样。”
“哪有。”我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
小月跟着时间长了,性格也变得非皮,他她拧了块毛巾递过来,凑在我耳边小声的道:“红叶姐,你昨晚是不是梦到跟白医生成亲了?”
“才没有!”我脸有点烧。
想月也不拆穿,就在旁边咯咯的笑。
我擦了一把脸,疑惑道:“昨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记着,在房顶就睡着了呢?
小月笑道:“昨晚上,自然是白医生给你抱回来的。
红叶姐,你可没看到白医生抱着你的那个神情,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大了,会把你吵醒了,比抱着名贵的宝贝还要仔细呢。”
“你胡说什么?”我瞪她一眼。
她跳过来笑道:“我可没有胡说,白医生的眼神可温柔了呢,那句话怎么说,对对,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看你的眼神,就是那种怕你化掉了的眼神,稀罕八叉的。”
我被她逗笑了。
“稀罕巴叉?这词你跟谁学的?”
小月笑道:“当然是跟陈伯了,他跟我说,这是地道的东北话,意思就是十分喜欢,我觉得挺有趣儿的,用来形容白医生刚刚好。嘿嘿……”
这丫头。
我笑了一下。
今天有戏,师父给我排到了晨起第二场,时候差不多了,得赶紧起来上妆穿戏服了。
对了,我的脚。
我赶紧活动了几下脚踝 。
像白牧说的那样,我的体质异于常人,睡了一晚上,果然就不再疼了。不过保险起见,脚踝上的膏药我也没拆。
加发垫,上油彩。
点朱唇,穿戏装。
一番折腾后,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精神奕奕的俏花旦。
“红叶姐,刚才外面的小柿子来报,说今儿的座椅已经满了,二楼雅间,更是早早的订出去了。我好奇打听了几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看着她一脸期待的小眼神儿,我就也很配合的问。
小月眉飞色舞的道:“红叶姐,我听说有很多客官爷们,留了重金在戏园子。他们还放了话了,说是只要是你的戏,雅间儿出双倍的钱包场。红叶姐,这回,你又有不少的红利呢。”
“是啊。”我配合的笑着。
小丫头越来越爱说话了,一路走一路说,快到台子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