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我吓坏了,本能的往前蹬了一脚。
这一脚,正好踹在那个人后腰上,他失重跌下悬崖,我就这样跟他一起跌下了悬崖。
我还没等惊慌,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白牧突然出现在悬崖边,他吼叫着,伸手想来拉我,但我的腰一凉,回头一看,是穿着黑色睡袍的李乾芝抱住了我……
我一个梦连着一个梦的,到后来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回忆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脑袋昏沉沉的,浑身像散架子一样。
阿妈已经走了,桌上放着粥。我起身打开窗子,雨暂时停了,可是天还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乌云层叠,空气里像是悬着一块石头,闷的透不过气来。
我揉揉脑袋,洗漱后把粥喝了。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空气中潮湿泥泞,院子里小草被雨水洗刷的嫩绿嫩绿的,不少花骨朵被雨水打掉,埋进了积水的泥坑里。
起身关上窗,我转身把小海棠送我的那副画轴拿出来。
细笔白描,纸上的宅子恢宏大气,门口两个石狮子,门头上有一方大匾,上面风姿俊骨的写着两个大字。
林宅。
阿妈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尽管她昨天掩饰的再好,很多细节都是藏不住的。
她这些年疯疯癫癫,口中说过的林家,真的是画上的林家吗……
起风了。
我莫名的烦躁,随手把画轴塞回收纳筒里。
窗外狂风肆虐,没一会儿,又下起大雨来。
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我就在屋里看了三天的小手札。
这三天里,我学会了四种符纸的画法,通过琢磨,还死记硬背的,记住了一种简单界阵的布阵方法。
我试着在屋里用法器布阵,虽然没有成功,但玄门之术,要真是一次就成功了,那就不叫玄门术法了。
只要记住口诀布阵,早晚都能成功。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天终于晴了。
随着这场大雨的洗刷,天空蓝的跟宝石一样,空气干净又清新,窗前老花树的叶片长大了不少,留在枝头的花骨朵迎风绽放,淡雅又骄傲。
打开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晨曦暖阳,心情一下子惬意了起来。
吃过早饭,我去练功服吊了嗓子练腿。我的嗓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多高的调子也能唱上去,但是腰腿练急了容易伤身。
我先是一点点压腿,等到腿筋撑开了再下叉,然后又慢慢下腰。练到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微微冒汗了。
从练功房出来,会穿过一片油桐花路。
最美人间芳菲天,湘西的油桐花可真美阿。淡白相间,清香阵阵,走在石子小路上,两旁花树枝头锦簇,道不尽的春色柔肠。
“姐姐!”阿晧突然从花树后面蹦出来,笑嘻嘻的对我眨眨眼:“姐姐,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
就是花香嘛。
“姐姐,你仔细闻闻,有没有特别的味道?。”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水汪汪的小眼睛里全是期待。
那会儿正是中午,厨房已经开始烧菜了,隐隐的,能闻到丝丝的肉香。
哦……
我想起来了。
前些天,我给她买了不少糕点鸡腿,可是半路上遇见了李乾芝,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给他买的那些东西全都丢了。
看她一脸贼兮兮的小模样,这是想找我给她买零嘴呢……
行吧。
我也窝在屋里好几天了,就带她出门透透气儿吧。
“姐姐,你太好了!”
她咯咯一笑,蹦蹦跳跳的往外跑。
她今天穿了一身葱绿色的小袍子,梳了一个高翘的羊角辫儿,一蹦一跳的,两个辫子就来回的晃悠。她跳跃着穿梭在一片花油桐花树中,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时候的我,特别的喜欢油桐花。我喜欢花的淡雅,喜欢花的不骄,更喜欢这样的四月春色。
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常。
仅仅是几天后,我站在近郊的半山腰,放眼满是油桐花海,淡白浅粉的油桐花连绵成片,山风一荡,当真是花香怡人。
可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欢。
也就是那天起,每到油桐花开时,我都会想起阿浩。
想着她一身绿衣,蹦蹦跳跳的小模样,想她拉着我的手,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的期待。
想着她从花束后面跳出来,俏生生的叫一声姐姐……
后来,我离开了临山居,住进了另外的一个院子,后院也有油桐花,可是,却再没有这样一个阿浩了。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眼前这个蹦蹦跳跳的阿晧,早已是强弩之末。早在周家之后,她就已经受了重伤,从楼小月手里回来后,她的日子更是过一天少一天。
鹰并不需要经常睡觉。
她天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是因为,她的妖丹碎了。
她太虚弱了,有时候接连睡上几天,也只能在我面前嘻嘻哈哈的笑闹几个时辰……
而另一个阿晧,也并非像她说的那样,躲进了妖元里修养。
她,早就不存在了。
那天,山风很柔,阳光明媚。
我抱着阿晧,眼看着她的皮囊碎裂,身子渐渐透明,化成星星点点的碎片,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我很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山风吹来,除了一丝淡淡的油桐花香,什么都没抓到。
阿晧死了。
灰飞烟灭了。
她就死在我怀里,死在了我最爱的,油桐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事情,要从前几天说起。
自从李乾芝和小海棠订婚后,曹盈盈就一直没来过。
我本以为,是学校刚开学,她忙着正式呐,哪知道,那天上午,我刚和师父离开,曹盈盈就去偷偷找了威特。
我早就说过,把威特送曹县长处当秘书,这事不行。
可她就是不听。
也该是她倒霉,刚见到威特,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她老公王德望就开门进屋了。
纸从来都包不住火。
县里早就有了两个人的风言风语。
王德望就算是在傻,多少也会有所察觉,但是,察觉是一回事,假装不知道是一回事儿,当面撞到……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