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一大早过来,就是骗人眼泪的吗?
我点点头,对他摆摆手道:“知道了,一大早精神好,去温习功课吧。你的话,姐姐都记在心里了。”
他嗯了一声,转身带上门走了。
他走以后,我看着小院的大门站了好久,转身看到,白牧就站在我身后。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穿了一条蓝色的裤子,头发整齐的梳成时髦模样,干干净净的,连衬衫都散发着淡白的光。
其实,我确实还挺幸运的。
只要我回头,白牧一直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山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身子不太好,跟着熬了一晚上,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去睡会儿吧。”
我摇摇头:“我还不太累,你也跟着忙了一晚上了,小山这边我看着他就行,还是你去休息吧。”
“你呀,跟我还逞什么强,你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儿,若是让你阿妈看见了,一定会担心的。你听话点,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真不累 ,还是你去吧。”
我们俩推脱了半天,都想让对方先去休息,推正来推去的,外面突然有人口开口道:“你们两个别推了,忙了一晚上累坏了,都去休息吧。小山这儿我来看就行。”
“咯吱。”一声,小院的门又被打开。
阿妈领着小娟站在了门口,她手里拿食盒毛巾等一些东西,眼睛虽然红红的,但是脸色却很坚毅。
这……
我看了一眼小娟儿。
她脸一红,低下头小声的道:“阿姐,真不怪我,我也想瞒着阿妈来着,可是,她一直一直的问,我说走嘴了,最后只能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这也能说走嘴?
平时你的厉害劲儿呢,平常一个小秘密,守得那叫一个严,现在这么大的事儿,说走嘴就走嘴了?
小娟的头低的更深了。
阿妈眼色不太好点看着我:“这事儿不怪小娟儿,是我套他话儿的。红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我呢?万一昨天晚上,小山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阿妈的,问这个当阿妈的……”
话说到一半,她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我最看不得有人在我眼前哭了。
心里一酸,我赶紧走上前去:“阿妈,其实……”
“行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拍拍我的手道:“红叶,什么也不用解释了,妈都理解。昨晚上熬了一宿,你们俩都累坏了吧?我给你和白牧熬了点枸杞粥,你们俩趁热吃了,吃完了都去睡觉,小山这边,让妈看着就行。”
“妈……”
“听话!听妈的,都去吃饭,什么事都没有身体重要。”
我还想说什么,阿妈的态度倒是强硬起来,她把食盒往前一举,我赶紧接过来。她看了白牧一眼,开口道:“你陪着红叶吧,我进屋去看小山了。”
她领着小娟儿,进了中屋。
阿妈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宽松盘扣褂,头发整齐的后梳,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端端正正的插了一个木簪子。
那件衣服,她已经穿了很久,棉麻的料子已经洗的发白,但是却熨烫的整齐干净。
这个女人,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柔弱。
白牧抬手接过我手里的食盒,温声道:“走吧,去吃粥把。”
“嗯。”
食盒里有干净的碗筷,旁边就有桌椅,他盛了粥,放在我面前。粥熬了很久,里面的枸杞已经熬烂了,米粒儿被煮得稀软,喝一口,滑进胃里暖暖的。
忙起来不知道饿,闻到米粒儿的香味,我的肚子咕咕直叫,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粥。
可能也是太累了,喝完了粥,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的。
白牧轻笑一声,起身去侧房收拾了一番拉着把我塞进房里。
我真是很困,一躺下就睡着了。
我应该就是谁沉了好大一会儿,但是睡着睡着,又被戏台子那边的梆鼓给惊醒了,但我太累了,一侧身又睡着了。这回在睡着,我就开始做梦。
我梦见了火。
我站在一片火海中,火圈之外站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他背对着我,周身散着青黑色的妖气。
然后我又梦到了阿晧。
她穿着一身绿衣,在淡粉色的油桐花海下奔跑,头上的两条羊角辫一颤一颤的,跑着跑着,她回身对我一笑,像个花中精灵,声音也甜甜嫩嫩的:“姐姐,阿浩会永远保护你的,阿晧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血,符纸,巨蛟蟒……
很多发生过的事儿,就像皮影戏一样,一幕一幕的在睡梦中重演,我醒来时,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以为睡了很久,打开窗子才发现,太阳斜偏,还不到中午呢。
整理一下头发,我去中午,阿妈正在用热毛巾帮小山擦脸,他睡的很沉,脸色虽然苍白,但嘴唇有了些血色,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虚弱了。
“阿妈,你歇会吧。”
阿妈将毛巾扔回盆里:“妈不累,倒是你,咋才睡了这么一会儿,还没到中午呢,你再去歇会儿吧。”
“不了,白牧呢?”刚才我看小厨房那边也没人。
“哦,白华堂的伙计来找,说是来了急诊,小山这边暂时稳定,他就去医馆了。”
“哦……”我点点头,坐在了阿妈旁边。
才坐了没一会儿,小娟儿就跑回来,她拉着我急急的道:“阿姐,不好了,谭老师不见了。
我回去拿东西,发现她的门半开着。这就不对劲,谭老师心思很细,不在屋的时候,门都是关的紧紧的。我试着一推,屋里果然没人。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常用的衣服都没了。还在桌上发现了这个,是给你的。”
她递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用红蜡封了口,上面有几个娟秀的字,写着红叶亲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封蜡碾碎,把信打开了。
“红叶,对不起。”
信一打开,第一行字就是对不起,纸页上有水滴的印记,皱皱巴巴的,她写信的时候,应该是在哭的。
我沉静了一下,低头继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