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箱子珠宝……
“还有这事？”
“那当然了，还不止这些呢。”凤娘继续又道：“那小妮子，别看年龄不大，心眼儿可多着呢。她偷了珠宝，被我抓回来打了一顿后，瞅着像是老实挺多，后来逮着个机会跟我又哭又嚎的，说是什么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让我帮她谋一份儿好出路。
我凤娘这个人吧，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尤其花楼里的那些姑娘，差不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而且都是被拐来的。
我就琢磨着，这妮子命也够苦的，既然她都这么跟我说了，我就帮她们寻好人家吧。左右我凤娘就是做这生意的，半辈子见惯了悲欢离合，碰着有识时务的，能帮衬也愿意帮衬一把。哪知道，我又被那小妮子给算计了。”
又算计儿……
这回又是什么事儿啊？
“嗨！”凤娘自嘲的一笑道：“这事也怪我，练了这么多年的鹰，风月场的什么没见过，也怪我自己太大意，太相信那贼丫头了。”
那丫头跟我说过这些话后，我就留心了，没过多久，还真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那人是四里八乡，有名的财主家的儿子，小伙子长得也像周正，就是小时候贪玩，摔坏了右腿，长大了也落下了有点跛脚的毛病。
那小伙子我见过，前些年闹饥荒，他还跟着家里管家来临山县施过粥，是个心思正的孩子。
但是自古有一句话叫好人没好命，那小伙子，三年娶了两个媳妇，一个出去山玩，让土匪掳走了，重金赎回来以后，心里委屈自杀了。
另一个还算命好点儿，进门没几个月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又白又胖的。财主家并不重男轻女，对媳妇和小女娃好的勒。也是那个媳妇福薄，夜里起夜喝水，偏偏让毒蛇给咬了一口，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因为三年没了两个媳妇，小伙子就落下了克妻的名声。四里八乡的好姑娘知道这些后，都愿意嫁过去当续弦。
我凤娘知道这消息后，可是高兴坏了。
那可是个过好日子的小金窝呀，嫁过去直接当少奶奶。前面那个人虽然有生养，可是生的是个女孩儿，嫁过去以后，若是肚子争气，生一个男孩儿，那么大一份家业，不全是自己的。
不就是跛脚当续弦吗，跛脚就跛脚呗，那是好人家，会对人好的。小妮子是个精明的，哄哄公婆，以后有她的好日子过。
我把这事儿告诉那小妮子后，小妮子也还挺高兴的。一口就答应了，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以后日子过好了，把我当亲老娘一样孝顺。
我倒是不求报答，我们这一行没有几个能得善终的。早年前，我也跋扈张扬过，现在岁数大了，就想多做点好事，给自己积点阴德。
知道这小妮子愿意后，我就开始着手操办了。
财主家知道小妮子是拐来的，还是个清白姑娘后，一口就答应。也不介意她在花楼里待过，还送来了一份礼，礼虽然不过，可是这代表人家重视这事。
一切都说的妥妥的，对方家里着手准备，跟我说好了，五天之后就让新娘子过门了。可就是最后一天，那小妮子给我惹了一个大祸。你猜咋了？”凤娘卖了个关子。
“咋了？”我还真猜不出来。
凤娘撇撇嘴，哼了一声道：“我也想不到，这小妮子年纪小小的，心计却是这般的大。那时候，花楼鼎盛，夜里总会来些富贵公子，找清倌儿陪着喝酒买醉。有个孙姓的公子，算是个性情中人，每次来都会点一个姑娘，偏偏那天，那姑娘身子不舒服，这小妮子不知怎么，就穿了身衣服，进了孙公子的房间。而且……”
而且什么？
凤娘看了我一眼，风情万种的一笑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若真是个性子硬的清倌儿也就算了，可进去的是那小妮子。姑娘在梨园混的风生水起，有些事不用我说，估计你也能猜得到吧？”
我……
我脸一红。
凤娘抿嘴一笑，继续道：“要不怎么说，我自己成年猎鹰，最后被鹰捉了眼呢。
那小妮子可是个豁得去的主，那孙公子青年富贵，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傻子也知道，这是块肥肉，比那个跛脚的财主家儿子强上太多了。小妮子起了歪心思，也不知给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就破了身子。”
“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可就忘了这孙公子的家世背景，那是她这么个小丫头能高攀得起的。第二天一早，孙公子哪管她哭哭闹闹，给了一份红礼钱，人就走了。”
“我当初可是跟那户人家打了保票，说这小妮子是个清倌儿，如今破了身子，自然是不好再嫁过去了。可是眼瞅着就是第五天，马上花轿可就要临门了，亲也是不能退的。我一赌气就说这事儿我不管了，哪知道，就这一句话，倒也害了另一位姑娘的性命。”
凤娘叹了一声。
她抬起手，挽了一下鬓角边儿的碎发，宽大的袖口滑下，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腕。
风吹过。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蔬菜和鱼腥味儿，她轻轻的眯了一下眼，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自嘲的一笑，转而问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姑娘的性命。”我回话。
“哦，对。”她点点头，道歉似的一笑道：“瞧我，这就走神儿了。对，性命。
眼瞅着花轿临门了，我赌气上了后院，但是花楼毕竟有我管，说不管了，哪能真的不管。我换了身衣服出来，本想着好言好语和那财主家说说，哪知道，花轿竟然已经走了。”
走了？
“嗯，走了。”凤娘点点头，眼露讽刺的道：“也怪我小看了那丫头的本事，就在我进屋了这功夫，那小妮子竟然骗了一个清倌儿上了花轿。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被她骗上花轿那个清倌儿，竟然和她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