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是土匪里面的行话。
抄了他们的意思就是,崩了他们。
那些土匪原本就端着土枪,张双晨一声令下,周围马上响起了扳机声。
这下糟了。
白牧功夫再厉害,吊打一个张双晨没问题,可是这么多不要命的土匪……
“砰……”
我的心一沉,伸手紧紧的拉住了白牧,就听一声炸响,三德子的额头徒然多出一个血窟窿,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直的向后栽倒。
“砰砰……”
又是两声炸响,前排靠近我们的几个土匪心口中伤,应声倒地。
“姐姐,阿晧来救你了。”远处飞来一片暗影,是化成廖鹰模样的阿晧。
她箭一般的飞冲过来,她在半空化成一片黑气,卷动阴风,将地上的砂石扬起,猛的一发力。
“呼……”
那些土匪被阴风卷起,又重重的摔落,手里的土枪全都跌飞了出去,有几个摔的重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半天,也没力气起来。
“砰,砰砰……”
随着几声炸响,林中似有杂乱的马蹄声传来,几个眼尖的土匪当即惨叫起来。
“那好像来了挺多人?”
“不好了,是黑脸阎王来了。”
“当家的,不好了,是李乾芝带着宪兵队来了。”
“备战,备战!”
跌倒在地的土匪们慌乱的爬起。
可是。
土匪毕竟是土匪,不像宪兵队那样受过特训,一慌乱就没了方向,拿着土枪随意乱放,两边还没碰上呢,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张双晨当即怒吼,“慌什么,狗屁的黑脸阎王,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卯足了精神给老子……啊!”
一颗子弹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的打在他左肩膀上,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惯力打倒在地。
随着他痛苦的惨叫,殷红的血水染透了外袍。
右手臂被白牧废了,左肩膀又受了重伤,他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再也没起来。
“当家的,你怎么了当家的!”一个胖乎乎的土匪紧张的跑过来,用了好大劲才将他扶起,他哭着音道“当家的,咱们逃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不是黑脸阎王的对手,保命要紧,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眼看着李乾芝已经到了眼前,张二爷再也没了之前的威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撤,快撤啊!”
“是,是!”
几个小土匪也是衷心,拽胳膊的抬腿的,硬是将他扛了起来,狼狈且飞快的往林子深处跑,没一会儿,竟然跑出了斤百米。
这功夫,李乾芝的马队踏破尘土,也到了眼前。
他眸色一深,朝天崩了一枪命令道,“给我追!一个活口也不许留!谁要是能活捉了土匪张双晨,记大功二等,赏大洋五百块!”
“是,队长!”
队兵应诺,与他一起策马往林子深处追去,很快那边就传来爆竹一样的乱响。
浓重的硝烟味混着血腥气,即使什么都没看见,也能想到林子深处的惨烈。
“姐姐,你没事吧。”
阿晧也幻化成女孩模样,落在我和白牧面前。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全是懊悔,“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一点, 还好你没事,阿晧可担心死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赶紧问,“师父那边怎么样?”
她摇摇头,“也没事,之前遇到点小问题,不过已经没事了,曹姐姐那边也没事,姐姐你别担心。”
那就好。
“咱们走吧。”白牧拉着我的手,我点点头,阿晧瞬间化成廖鹰模样。我刚想上去,又顿住了。
“怎么了?”白牧低下头,轻声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将他之前放在我这的眼镜盒递给他,从兜里掏出那块银质的小牌子,紧紧的攥在手里。
白牧接镜盒,取出银边眼镜带好,拉住我的手没说话。
我答应过孔三貂,要为他收尸。
不管怎么样,他算是为我而死,最近临山县外面的林子里闹狼,他的尸体放在这儿一晚上,明天可能就被狼掏了。
“阿晧,带我去那边吧。”我往分叉路口那边指。
她点点头,栽上我们,几个展翅,就到了右侧小路的那片乱坟岗处。
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淡了很多。
孔三貂躺在一处慌坟堆上,一身是血,眼睛大大的睁着,可是嘴角,竟然还保持着微微勾起的模样。
他在笑。
老人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看到一辈子最憧憬,最开心的事。他临死前还说,他下辈子要娶我。
他……
莫不是看到,我和他成婚了……
虽然早就看到过他这副模样,可是亲眼看到……
“婆娘,我的山头,我的兄弟,我的那些银钱,全都给你了。如果有可能,等安全了,回来帮我收个尸,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如果你嫌麻烦,就给我立个牌子就行。逢年过节给我烧一把纸,让我知道,还有人念着我呢。”
他的话在耳边回响,我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差一点就就流下来了。
“白牧,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牧也没问,只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棉帕子,小心又温柔的替我把眼角的眼泪擦干,轻声的道,“乖,别哭,林子里风大,眼泪是咸的,被风一吹,会浸疼了脸,我会心疼的。”
帕子上有淡淡的药香。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明明是在为我擦眼泪,却感觉是在擦拭一件最珍贵的宝贝。
这样的温柔,让我心里突然一疼,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猛的一下抱住他。
“白牧,都是因为我,这个人才死了。”
萍水相逢,他就这样为我死了,不但死了,还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我。
这份恩情,这辈子,我要怎么还阿……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很快将他的衣襟浸透了,白牧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好言道“别哭了,在这样哭,明天你的眼睛会肿的,红红的会像个兔子一样,如果这个人还活着,我相信,他也不会舍得你这样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