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使夏日变得更加湿热,可现在谢若曦却感到莫名的寒冷。
洛瑾澜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开口道:“我们已经认识十八年了啊。”
谢若曦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立刻说:“等等哥哥,你不要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了再说好吗?”
她的眼中满是担心,看到这一幕,洛瑾澜只觉得眼眶越来越湿润。
“很可惜,我回不了家了。”他垂下眼,笑容僵在嘴角。
“什么?”谢若曦的大脑狠狠地宕机了一下,耳边的话语听起来是如此地不真切。
她摇了摇头,完全不肯相信,上前一把扯过洛瑾澜的衣领,问道:“在说谎吧?你一定是在说谎吧?怎么可能啊,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什么叫回不了家了?你解释清楚啊!”
洛瑾澜的刘海被雨水打湿,遮住了双眼。谢若曦低下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我向白焰许愿,将剩下的人生全部用来重复度过这两个月的时光。”
“为什么?”谢若曦一愣,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你……放弃了未来吗?我们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是啊,我早就放弃了,只不过现在有点后悔。但是,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逆转这一切。如果正常的话,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在你面前消失。”他语气中有些哽咽。
“我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一切都变了。魔兽变得强大,就连你也成为了魔法使者。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是我做错了吗?”
“那时,你对我说,从今以后我们并肩作战时,我就后悔了。我想和你一起战斗,一起走向未来。可是,我做不到了。”
“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听完我想说的话?”
谢若曦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一瞬间,洛瑾澜紧紧拥住面前的女孩。
“我爱你。”
他合上双眼,睫毛在空中轻颤,眼角仿佛被泪水浸湿。
风吹过,卷起二人的发丝,谢若曦的瞳孔震了一下。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与有力的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洛瑾澜却并没有那么紧张了,相反,他感觉自己浑身变得轻飘飘的,心中的恐惧也慢慢消散了。
“从我们第一次相见到现在,每一寸相处的时光,都那么令人难忘。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会人间的冷冷暖暖,一起经历生活的点点滴滴。”
“我真的很感谢你,若不是你一直的鼓励,恐怕我永远都没有勇气走上舞台,也无法在猎杀魔兽的命运中坚持到现在。你一直是我追随的那道光,是我永远无法停止仰慕的那个人,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或许‘我爱你’这三个字听起来很怪,但是我已经无法找到别的词汇来形容这份情感了。”
“最后的最后,我还想对你说,对不起,我食言了,魔兽的再次苏醒,就是我走向终结的时刻。”
“不!哥哥!不要这么做!”
洛瑾澜松开谢若曦,手中捧着的被染成黑色的戒指正在慢慢褪色,星星光点汇聚在他身旁,他的身体也逐渐出现了白色的裂痕,触目惊心。
谢若曦想要去阻拦他,却没想到他早在心中默念了呼唤奇迹的咒语。
顷刻间,洛瑾澜就完成了蜕变的变身。顿时,谢若曦的剑掉落在脚边。眼睁睁见着洛瑾澜与自己擦肩而过,她才转过身去,注视着他的身影。
他加快脚步,拖着蹒跚的身躯向着魔兽奔去。
“喂,魔兽动弹了,小心啊!”梦洛一边喊,一边向谢若曦的方向飞去,一来便看见了这幅场景。
“发生了什么?!”她近乎疯癫地喊着,“洛瑾澜你不要命了!为什么要用这个法术!!”
刹那间,她想起了林岁死亡的模样,与艾尔法冷漠的表情。那尊冰冷的石像,那样冰冷的话语。信仰的背叛,是一根戳在她心脏上的利刃。
“没用了,没用了,梦洛。哥哥,会死的,”谢若曦转过头去,扶起陷入痛苦回忆的梦洛,“我们的仗还没打完,振作起来,我还是……魔法使者。”
魔兽的手臂稍微抬起,地面便再次开始四分五裂。
与其同时,洛瑾澜以走到了魔兽脚下,身边的攻击都视若无睹,仿佛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
谢若曦挥舞着剑,斩开魔兽一切将要落到地面上的攻击。
她站在洛瑾澜身后十几米处,看着那一抹白色身影渐行渐远,随后又投入战场。
就在这时,洛瑾澜身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而他居然将刀对准了自己。
“他又想干什么?!”梦洛惊讶地说。
谢若曦立刻转头看去,面前的场景令她瞪大了双眼。
洛瑾澜记得,前一天晚上,白焰出现在他房间的窗台。
他问她,蜕变如何将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白焰的回答是,自爆。
此刻,谢若曦立刻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她下意识停下手里的动作向洛瑾澜那里跑去。
耳边风声的轰鸣掩盖了其余的一切声音,洛瑾澜眼中只剩下手中刀刃的模样。
几乎是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砰——
爆炸的响声快要炸裂谢若曦的耳膜,她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逐渐蔓延的大火。
火光吞噬了魔兽,也吞噬了洛瑾澜的残骸。
梦洛用绸带缠住了她,与她一起飞到了安全区域。
洛瑾澜知道自己没有魔法天赋,他连屏蔽痛觉的那一部分魔法都放弃了。
刀刃穿透心脏的剧痛,如想象中一般难以忍受。不过他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破损的骨肉化作光点,与林岁死时的场景一样,一个个光点满满升上天空,随着魔兽与大火一起消失不见。
乌云被阳光破开一个口子,直到光明重新笼罩大地,将温暖带回人间。
那一片空地再也看不见洛瑾澜的身影,独留下一颗闪烁着光芒的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