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接过了西蒙。
“晏泽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的孩子给你添乱了。”是一名金发的高个女性,穿着学院教师的制服。
“他姓伍德,我记得你是姓涅菲瑞特吧,嘉得?”晏泽的目光看起来不是很和善,他没心情掺和进汉诺威的家族斗争里。
嘉得笑着拍着西蒙的肩:“这不是我妹妹的孩子嘛,这孩子不怎么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晚上我请你一顿?”
“都结婚了还是孩子?你们汉诺威人可真有意思。”晏泽虽然懒得掺和这些,但是对学生的基本信息还有有点了解的。
嘉得愣了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学生们已经涌出来了,她只好贴近晏泽,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小心那个北唐来的孩子。”
陈灼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并没有听到嘉得说了什么,她走近晏泽:“还有事吗?”
晏泽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嘉得:“她是战斗分院的院长,离她远点。”
“那个……”陈灼想问问关于嘉得的事情。
“我们的课明天再上,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你有事就先走吧。”晏泽还在盯着嘉得离开的方向,看嘉得刚才的态度,明显是已经把陈灼列成敌人了。他也多少有了些预感,这次学院里的争斗,他怕是脱不开了。
陈灼其实没什么去处,她被周围学生的交谈声吵的得有些烦躁。薇拉看着陈灼很闲的样子,笑着上前拉过她:“你好像没什么地方去?那就和我们去学生会吧。”
学生会的房间在三楼,窗户开在朝向城市的那一侧,风景尤其好。下午的阳光斜着照在城市里,照得每一栋建筑都光影分明,城市的居民和学生们走在街道上,沙漠里罕见的绿植点缀在街道之间,组成了一副热闹的金色图景。
“那位分院长,按辈分我要叫她小姨,”在学生会里待了会儿,安珀看人也都到齐了,说起了自己的家族,“我和阿纳托利的婚约,也是在她的主张下定下来的。”
陈灼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因为西蒙的妻子,就是阿纳托利的同母长姐。”安珀的态度,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政治联姻……”这种事情,在北唐的史论里,从皇室退出政治舞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贬为了怯懦且不道德的行为。
薇拉笑嘻嘻地说:“虽然阿纳托利说不会把我嫁出去,但是他们当年也是那么跟姐姐说的。这些年来他总是拦着我接触国政,不就是想让我到时候好乖乖听话?还说什么为了我好,不如就让我把他送下去跟撒旦说这些好了。”
安珀点了点头:“是的,既然我们今天能够坐在这里,那么明天也该由我们自己掌控。”她看向窗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陈灼第一次从安珀脸上看到一丝真实的笑容,疲惫、却含满了杀机的笑容。
“你呢,克瑞恩?”安珀看向了一直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克瑞恩,“我记得你的本名是椎名鹤吧。”
克瑞恩向后退了一步:“我……我也不知道。”
“那就好好学习喽,”陈灼拍了拍他,“既然有不足的地方,好好学学总是没错的。”
就在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陈灼没动,等着安珀起身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个小个子的女生,刚好及肩的蓬松栗色卷发衬得她更为娇小。
“你好,请问这里是79届学生会吗?”她抬头看着安珀,“我想加入学生会,现在还有空闲的职位吗?”
陈灼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明明学生会还没有对外招新。不过薇拉的回答解释了她的疑虑:“阿洛扎拉达?你还挺有勇气的嘛,如果你推开门看到的是一群贵族在这里,你还会问这些吗?”如果当选的是阿纳托利,此时这里应该早就变成了贵族学生的交际场。
她摇了摇头:“公……薇拉,你们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安珀笑着说:“正好我们缺点人手,关于接下来的学生会招新。”这是明示她愿意给阿洛扎拉达一个机会了。
陈灼能看到,被薇拉叫做阿洛扎拉达的女孩儿,在听到安珀的话的那一瞬,眼里有了光,整个人看着也不再腼腆,有了些朝气。
陈灼看着她们开始讨论起关于招新的事情,选择了沉默。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下午接近傍晚的时间里,太阳在这里落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城市的金色墙壁,就显出了一丝红色。
红?陈灼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闪烁起了某种不详的红色,但只有一瞬,陈灼甚至以为自己错把霞光当成了那种颜色。
但陈灼并没有把那一次闪光当做幻觉的自信,她起身打开了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她的动作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侧目,但她并不在意。
但她没有坠落下去,她踩在了自己投映出的台阶上,只是学生会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了!”薇拉看不清黑暗里面的状况,更无法跨越黑暗看到远处的街巷。
陈灼直朝着刚才自己看到的那条巷子冲了过去,黑暗追随着她的轨迹,在接近日暮的金色城市上空撕开了一道黑色的裂口。
巷子已经陷入了属于夜色的昏暗中,深处,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昭示着不详。陈灼警惕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赤血鬼的踪迹,但就她的经验来讲,如果只是一般的赤血鬼,不会跑得太远,除非是……不,不可能。
陈灼放出法阵,黑暗覆盖了整条巷子,她在巷子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这里没有赤血鬼后,又开始寻找有没有能出去的路。
这条巷子的尽头是封死的,按照一般赤血鬼的行动力来讲,如果要离开巷子,它就只能从巷口出去,但是陈灼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巷口出来。
可是……陈灼看着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血迹,皱起了眉,如果刚才在这里的不是人,能从这里离开的,就只有赤血鬼进化体。
陈灼收起法阵,回头就撞上了人。她心里一惊,瞬间就又把法阵放了出来,拿着投映出来的短刀就刺了过去。
只不过她刺了个空,身后传来有人跌倒的声音:“住手,我是晏泽。”
她收起法阵,转过身,眼前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晏泽。或许因为这里只是条小巷子,所以这里的路面看起来没怎么修缮过,晏泽运气不大好,刚好踩在了某块凸出严重的地砖上。
“你不知道主楼里不允许用法术吗?”晏泽起来就是这句话。
陈灼恨不得一拳头敲在他头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咬咬牙,说:“可能有赤血鬼进化体混进来了。”
晏泽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向里的延伸方向让人不安。他问陈灼:“你告诉别人了吗?”
“薇拉她们倒是看到我冲出来了,怎么,你不会打算瞒着吧?”陈灼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在进化体出现的最初,父亲选择了错误的解决方式……
“你先在这儿看一会儿,没问题吧?”晏泽往里走了两步,抬头往上面看了看,他能感受到这里有除了陈灼以外的法力残留,这附近的楼很高,即使是大部分法师都很难快速离开,那个“进化体”或许还在这。
陈灼看着晏泽掏出了终端,说了句:“没问题。”
“你有对付进化体的经验,如果别的学生过来,让他们离开,注意安全。”晏泽说完最后一句,又把自己转移走了。
陈灼倚在巷口,盯着巷子的深处。
在巷子之外的大街上,是对刚才的法术已经习以为常的人群,他们或许以为这又是一次学生的日常训练,只是陈灼的元素比较少见,所以这些人直到现在散开。
不过陈灼完全没心思去看外面的人怎么样,她在回忆之前自己那次,是怎么成功斩杀进化体的。
除了那一次,她面对进化体的方式一直以来只有逃跑。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能用出那个法阵吗?不……不是其他的法阵,就是那个黑暗的空间,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了那片“星空”?
陈灼陷入了思考。
此时的晏泽,正站在主楼的院长办公室里,看着站在窗前的席灵。
席灵注视着那条巷子,她从未接到过任何表现出异样的线索,但无论如何,出现在这座城里的流血事件——无论是人还是什么,她都必须解决。
身后响起两声敲门声,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女性走了进来:“席灵,什么事?”
“林莺,你带着这届的法铳研究社并入学生会。此外,你带我的特许,把这届所有参与演讲的学生都招进学生会做备用人员,组建应对赤血鬼进化体的机构,以及,随时准备疏散平民。”席灵转身,递给林莺一张手续表,上面有她的“签字”,同样是个极其独特的法阵。
林莺接过表格:“我们对进化体还一无所知。”
“晏泽会帮你联系那个叫白檀的孩子。”
“北唐来的那个同行么……知道了。”林莺点了点头,看向了晏泽,“我们出发吧。”
晏泽摇了摇头:“你先去三楼的学生会,把学生们组织起来,我去找白檀。”
“你把她放在现场了?”林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那些傲慢的政治家,她能感觉到,一种能让北唐封闭的怪物,将会是前所未有的难以对付。
“她能对付。”晏泽能看出来,陈灼的强大已经到了遇见敌人,管他是什么结构,哪怕是直接注入法力,陈灼都能把它充爆的程度。只要再给予一些引导,她就能用这些法力搞出更大的阵仗来。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晏泽还是把自己转移回了那个巷子口,虽然他同样违反了“不准在主楼使用法术”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