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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枪王萧绎

昭武王传 晴天下雨时 4351 2024-11-11 14:08

  “吾儿雨涵:”当陆雨涵看到父亲那熟悉的笔迹后,两行清泪就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从锦衣玉食的王世子,到现在父亲身首异处,国破家亡,其他相熟的人尚不知身在何处,想到这里,她不禁泪如雨下。

  “此信,我交予了萧绎将军,如若你此刻看到了,那看来我已不在世上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不是我们能考虑的那么清楚,很多事,也是会根据情况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的。

  想我城阳国自高祖大封天下到现在,已立国八世,不用猜,已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从那个刘煌即位以来,我观其作风,此人性格乖张,手段狠戾,不但毫无容人之量,而且做起事来往往不留余地。

  我相信,朝中一定有很多人投其所好,城阳国一定早已成为刘煌的目标了。陆家在北帝城经营百多年,虽是广施仁政,看似稳固,其实暗地里投靠朝廷的也不在少数,如果刘煌此时此刻对我城阳国举起屠刀,估计很多人也会乐见其成,甚至对我们父女倒戈相向。

  此次进京,看似布置的极其稳妥,其实仔细斟酌之下,破绽百出,若我是刘煌,此次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好在其大军又前去讨伐蕃族,这样一来,他能对付我们的办法就少了很多,我想了很多种预案,几无全身而退的可能,所以,保全你就成为了唯一的方案。

  思来想去,我还是选择萧绎来成为保护你的那个人,所以我调他驻守凌云关,作为接应,如果你能和萧绎相见,以萧绎在军中的威望,和你的身份,足以裂土自保,即便是国灭爵除,至少也能保全全族性命,以我自己的命,换得全族保全,我觉得死得其所。

  女儿,爹爹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你从小母亲就离开了你,爹爹把你当男孩子养,其实也在为今天的情况做准备,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爹爹没什么要嘱咐你的,未来的路,也只能靠你自己。

  最后,爹爹想告诉你,陆家的使命看似重要,但决不能成为绑定你的枷锁,如果你只想远离这一切,安静的生活,那就去改换姓名,找一个对你好的人,一起好好的生活,这样,爹爹也很能为你高兴!”

  短短的两张纸,陆雨涵一边看,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滴,萧绎在旁边,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看罢父亲的遗书,陆雨涵出奇的沉静,擦擦眼泪后说道:“这信上说了一些父亲对眼下局势的看法和预料,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和父亲想象的有些出入,萧老师,您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到凌云关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王爷他把这封信交给了我,然后告诉我,如果皇帝陛下对我们动了杀心,那么他一定会力保世子殿下逃出来,让我在凌云关等着接应你。”

  “可是我路过凌云关的时候,你们已经拔营回城了,可是有人伪造城阳王旨让你拔营?”陆雨涵迫不及待的问出来。

  当然,如果是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怪罪萧绎的,毕竟萧绎作为将领,听从王旨也是应当应分的。

  只不过,父王临走的时候都这么说了,那么能预料得到的情况,早就已经一目了然,这样还能被一封假王旨赚走,陆雨涵一时对这个萧师傅也是非常的失望。

  “不,并没有城阳王旨。”

  “什么?你敢私自调动兵马?你还敢把我父王对你的交代抛之脑后?!”陆雨涵全然忘记了刚刚的悲伤,还没有等萧绎说完就猛然站起来直接质问道。

  “殿下,没有,我没有私调兵马!我再如何自专,即便是有调动兵马的权力,可当时王爷都这么交代我了,我还能摸不清楚情况吗?如果我调兵走了,那么有谁还能帮助殿下?”萧绎连忙回应道。

  顿了一下,萧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再次说出让陆雨涵惊讶的话来,“是萧举,来的人是萧举,臣的叔父,萧举!是他来到凌云关,出示兵符和王爷亲书的文书,调走了所有的部队,臣当时被剥夺了兵权。”

  “谁?!萧老将军?”陆雨涵这下真的懵住了,她开始不理解眼前萧绎跟她说的每一句话了。

  萧举是萧绎的叔父,也是城阳国资历最老的将军之一,在军中极有威望。从城阳烈王陆询开始,就在军中效力。襄帝仪凤十三年,正是萧举带领的城阳军三千勇士横穿南平山从背后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才让先王陆询得以在正面击溃叛军,奠定了平越会战胜利的基础。

  从那时起,萧举逐渐成长为了城阳军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烈王去世后,陆礼也对这位老将军礼敬有加。五年前,萧举告老,退居幕后,下一代中,萧举的侄子萧绎已在军中崭露头角,成为了萧家在城阳国的带头人和年轻一代中的领军人物。

  这样一个人物,你让陆雨涵把他和背刺自己联系在一起,她是万万不信的,她宁可相信这一切是萧老将军颇有深意的谋划,只是自己阅历尚浅看不懂罢了。

  “是的。”萧绎接着说道,“是萧举。他带着王爷的王旨褫夺了我的军权。然后指挥大军拔营向王都进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殿下,您稍安勿躁。很多事,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所知道的叔父,是帝国忠诚的拥趸,很多事,可能和我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原来当天萧举带着800亲兵从王都北帝来到了凌云关,当场向萧绎出示了陆礼的手信和兵符,并将萧绎监管了起来。

  萧绎完全不知道萧举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军队之中,既有王命,又有兵符,他是一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况且,以萧绎对叔父的了解,叔父此人最是忠诚于皇家和城阳王室,此番作为,想必也有叔父的想法,所以并未做什么反抗,只是默默的被监管了起来。

  中间也有几次差人去禀报萧举,想要求见,都是被萧举找理由搪塞了过去。

  就这样,部队开拔了两日,渐渐让萧绎产生了怀疑,因为部队没有向王都的方向行进,而是向南,一路向落日关行进。

  就在萧绎实在是憋不住决定要闯到萧举面前的时候,部队进驻了落日关。

  本身萧举就有王爷手信,又加上素日里在军中威望,虽然没有命令到达落日关,但落日关守将陆文影也还是热情的欢迎部队进驻落日关。

  “萧绎少将军,老将军叫你过去。”当天萧举就派人叫萧绎去找他。

  萧绎虽满头疑问,但素日沉稳,并未透露出急躁的情绪,进房行礼以后,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萧举先说话。

  “萧绎,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吧。”萧举并未卖关子,直接说道,“我知道是王爷派你你在凌云关驻守,我也知道王爷的意图是什么,我此番前来,虽然下了你的兵权,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因,为了什么我暂时还不能让你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是一个阵营的,所以你不用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我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城阳国的事情。”

  萧绎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萧举挥挥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接着说道: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是不会有此行动的,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道,但是城阳国的确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地步。我这么做也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

  “现在,我命你带两千骑兵,火速赶往王都郊外,人衔枚马裹足,昼伏夜行,不要暴露行迹,一定要赶在世子殿下到达王都之前,找到他。”

  “叔父!”萧绎有点忍不住了,叔父刚刚讲了一大通,完全没有理会他是否听懂了,他连忙打断叔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要去王都郊外世子殿下,为什么世子殿下会去王都?我截住世子殿下以后再要怎么样?”

  “听着孩子,有些事你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来任何背叛萧家荣誉的事情的。”萧举接着说道:“世子殿下会从王都的西边过来,一定要在世子到达王都前把世子截住,然后带到落日关来!”

  萧绎看着叔父坚定的目光,尽管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叔父。

  当萧绎讲完,陆雨涵指着周围破碎的宫殿和残存的城池,双眼含泪的对着萧绎嚷道,“所以,这是什么?这就是你们两个所说的深思熟虑?”

  “殿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事实上从落日关出来的那一刻,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然后萧绎看着陆雨涵,眉头皱着,仿佛不想去回想一样,“我从落日关出来,一路隐蔽行动,我不知道殿下是按照怎样的行动在走,我怕赶不上,所以先去了王都北帝城,那时候北帝城还平安无恙。”

  “我就沿着北帝城一路向西,想着在您来的路上去埋伏,一定能提前将您截下,但是部队在靠近朔云城的时候,遭遇了敌袭,他们好像知道我一定会从这边来一样,提前准备好了。”

  “殿下绝想不到是谁,”没等陆雨涵问出来,萧绎就直接公布了谜底,“是殷怆!”

  陆雨涵震惊了,她好像脑子都没有转过来一样,愣在当场。因为殷怆是城阳国朔云城的城守,是城阳国的将领,是“自己人”!“为什么?”陆雨涵只剩下呢喃,“为什么是城阳国的人!”

  萧绎解答不了这个疑问,有太多的为什么,他也想要问出来,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两千骑兵很快就被冲散了,我带着亲兵将殷怆逼退,然后从小路逃走,沿途收拢了冲散的部队,大约聚起来了三四百人后,更不敢走大路,只得从小路绕到雁尾城的南边,沿着隐龙江的北岸向落日关绕过去,想着快点跟叔父告知一下朔云城总兵殷怆反了。”

  “当我渡过隐龙江,到达南岸以后,发现和我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到处是骁骑卫的黑衣骑士,我料想应该和王爷此番进京有关,怕是出了什么事。为了能将消息送达落日关,我将部队分成了8组,大家分头向落日关出发。”

  “我则带着30人,继续绕道王都北帝城,希望能在骁骑卫之前找到您。等我绕过来,就发现北帝城已经被攻破,我连忙冲进城里,就看到倒在宫阶上的您了。”

  陆雨涵好像大脑宕机一般,木然的看着萧绎。骁骑卫,黑衣骑士,殷怆,萧举,有太多事,她现在根本无法将这些因素串联到一起。

  好在此时还有萧绎,他扶起来陆雨涵说道:“殿下现在几无大碍,现在要紧的是,您跟我快点回到落日关,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落日关的总兵是陆文影,至少那里还有我叔父。”

  “萧老师,我们立刻走!”不顾身上的疼痛和还没有好利索的伤,陆雨涵现在必须要做出决定,显然,此时萧绎的建议是最好的决定!此时,陆雨涵早已顾不得自己是否还有要死的想法,至少城阳国还在,还有几十几百人,几千几万人等待着自己。

  说走就走,不等身上的伤好几分,陆雨涵便挣扎着爬起来。萧绎带着的30名骑兵护着世子,走小道,向南奔发。

  从此时起,被后世称为“昭武十八国公”的十八人中,萧绎再也没有和陆雨涵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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