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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羌人姜尚

踏燕行 黑瞳觅影 2174 2024-11-15 06:59

  洹北城郊外,浊浪滔天的洹水河下游,有一片连绵的窝棚,这些棚子立竹为柱,垒土做墙,覆草为瓦,挤挤挨挨拥在河畔,衣衫褴褛的人乌泱泱穿梭期间,工蚁般一刻不停的奔忙劳作。如果说皇城是洹北城的天堂,雕梁画栋,灯月齐辉,这里就是天堂的供给站和下水道。不眠不休地补给着皇城甚至整个洹北城,同时不声不响的消化着那里排出来的残渣。

  前几日大雨,洹河水泛滥,冲垮了堤岸,把上游的排水管也给冲破了,污水和着雨水,在窝棚区泛滥,冲垮窝棚无数,淹死贱民数以千计,后来虽然雨停水退,可大水生生在在窝棚区前的空地上冲出个硕大的水坑,水坑里填满了人屎马尿,还有溺死的硕鼠恶蛇。秋风一起,恶臭盈野。

  这里的人,都是盘庚大王掠来的奴隶后代。当初盘庚大王为了修建洹北城,从各地抓来成千上万的奴隶,等到都城建好,盘庚大王为祈愿洹北城永固,特赦了一批有功劳的奴隶。

  可离乡日久的奴隶们,早就和故乡断了联系,有的甚至就是出生在洹北城,根本没有去处,只好就在城外洹水边,搭了窝棚住了下来。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斗,地下世界江湖的争斗尤其残酷,为了活下去,大家不自觉按部落出身抱团。东夷人手巧,占了周山脚下那一块,以玉雕骨雕过活。南蛮人断发文身,都有一身好水性,于是在河边安营扎寨,靠打渔为生。北狄人都生的高大强壮,性残忍,喜厮杀,成年男子都被收入大王的军队,随大王征战四方。西羌人擅放牧牛马,继续干着养马杀牛的勾当。

  当然,明面上大家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营生养家糊口,可到了月黑风高时,为了生存,也难免做些做些鸡鸣狗盗,甚至杀人越货的事。洹北城负责治安的的卫尉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那些人不去踢铁板,惹不该惹的人,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卫尉甚至还会派活给这些混混,让这些人做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万一他们手脚不清爽,出了首尾,随手灭了就好。蛇鼠一般的东西,死绝了,上面也没人在乎。

  近百年繁衍生息,虽然都是下只角奴隶后代,却也慢慢分出了三六九等,在窝棚后面,参差着冒出几栋带院子的屋子,虽然远不如城内深宅大院那么气派,去也白土覆墙,陶瓦遮头,风雨不入,寒暑难侵,住着比窝棚舒服多了。这些都是各族族长的宅子。

  洹北城尹府里的一个小厮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深一脚浅一脚小跑着绕过水坑,直冲羌人的地盘,在一栋瓦房前站定,扯着嗓子唤出羌人族长姜尚,趾高气昂下一道指令,要姜尚亲自宰杀牝牛十双,剥皮拆骨,炖煮熟了,明日一早,武丁大王犒赏征伐黑巫的御林军。再去牧场挑选雄壮的五色牡牛两百双,送到湟水河畔的祭坛,大王要祭祀先祖。

  姜尚得到旨意,自是不敢怠慢,先用一串贝币打发走了小厮。然后立刻让手下拿着小厮给的令牌去官家牛舍,挑了二十只肥大的牝牛,拴到桩上,用黑布蒙了眼。姜尚除了上衣,寒风中露出丝毫不逊于小伙子的铁打一般黝黑鼓胀的肌肉,跪地以浊酒祭了天地,然后手持一把青铜戈改造的匕首,在牛脖子动脉的位置轻轻一划,牛血顿时喷出三丈多高,牛挣扎个三五呼吸,原本闪亮的眼睛,风中之烛般闪烁几下,黯然灭去,整个身体随之瘫倒在地。

  然后,姜尚唤来几个小伙子,几人三下五除二就把牛给剖了,筋骨分离,皮肉分家,收拾的利利索索。几个小伙子干的大汗淋漓,身上血污一片,姜尚身上却只挂了浅浅几道汗水,连一丝儿血花都没粘上。

  收拾停当,姜尚又叫来几个强壮的妇人,让她们剖开肠肚,把里面的褐黄之物倒入水坑,然后细细洗干净。

  一切收拾停当,姜尚叫来数名小厮,交代道:”你们几个把这四个牛头送到府尹府上,明天是老府尹的祭日,这四只牛头放到灵前祭奠,就算是我们羌人对老府尹的一点心意。你们两个,把这四个头送到王将军的军营,将军要祭奠征南蛮死去的弟兄。你们几个,牛肉煮好了,拣几十斤腱子肉,送到卫尉府,就说是孝敬卫尉府的弟兄的。你们几个,把牛皮上的油脂刮干净,拿给北边军营的狄子头,他上个月就找我要几张牛皮做鼓,别忘了,让他拿四把铜刀来换,小二他们大了,该有把趁手的杀牛刀了。别被他坑了,刀不给我们,皮不能让他拿走。你们几个,把牛骨送到东夷人那里,他们要大骨做手仗,别忘了换些骨簪回来,哦,再拿一根骨笛,我要送人。你们几个,等下水收拾干净了,拿一些给河边的蛮子,换两只乌龟。“说到乌龟时,姜尚顿了一下,扭头四看了一下,见四下没有外人,这才继续大声吆喝着让大家做事。

  姜尚的弟弟姜申拉住他,低声道:”牛是大王交代下来犒赏三军的,我们把牛头牛骨牛下水都送人了,万一大王知道,会怪罪下来的。“

  姜尚笑道:”无妨,明天要杀牡牛祭天,还要犒赏勇士,大家忙作一团,谁也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再说了,武丁大王大气,也不会为了几块皮肉和我们计较的。“

  二人身后突然传来问候声:”两位姜伯伯好。“

  姜尚回头,见面前立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披着一件细麻袍子,衣服半新不旧,却浆洗的十分干净,还不到束冠的年龄,乌黑的头发用一块帕子束着,见二人回头,男孩深深一揖,然后仰起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姜尚笑道:”原来是伯考呀,来见爷爷?他就在屋子里面等你。“伯考冲二人又是一揖,快步朝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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