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局多艰
何谓“龙骨”?即人体之脊柱是也。
脊柱如龙,谓之“龙骨”。
夫脊柱之于人体,犹梁柱之于房屋。
其上托颅骨,下连尾闾,中附两肋,乃人体之总纲。
有此则高屋建瓴,无此则房倒屋塌。
故而,但凡习武之人必须把这脊骨一节节练活了,犹如大龙一般,借此带动全身发力。
一句话,可以说无“大龙”,则无内力,无内力则无一身通天的本事。
但是,在正常情况下,由于先天、后天的影响,人的脊骨并不能完全处于正确的位置。
比如有的人盆骨前倾,有的人颈椎前倾,有的人腰椎间盘突出,有的人脊柱侧弯,等等不一而足。
所以,只能通过专门的训练,或者秘传“校大龙”之法,使其各归其位。
当然,也有病情严重的,依着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自然是无药可医。
而林黛玉则不然,她一个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弱柳扶风一般,但是她那脊梁天生却是挺直的。
当然,这个直不是笔直,而是脊骨各归其位,脊柱处于最完美的状态的直。
故而从感官上来看,其体态风流婉转,为他人所不及。
若是拥有这样一副“龙骨”,那练起功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所以,当贾宝玉一看到她这一副“龙骨”,就会想起一位故人。
他是一位高手,善使一根丈八蛇矛,奈何为人唯唯诺诺、忍气吞声,脊柱不得直,故而为宵小所辱。
直到他破家亡妻,了无牵挂,投到宋家哥哥麾下,这才挺直了腰杆,南的杀,北的战,显露出一身本事来。
若这林黛玉肯受他调教,日后成就定然不在那厮之下。
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火热起来。
“照你这么说,那你林妹妹的病又当如何静养,如何固本培元?”贾母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不由信了三分,因笑道。
经过一番思索,宝玉心中已有成算,便回答道:“老祖宗,这天下的疾病虽多,不外乎这三四样。”
“一唤作穷,二唤作弱,三唤作外邪入体。”
“何谓之穷?曰:食少事繁,脾胃运化失常。昔日以诸葛武侯之能,尚不能久,而况妹妹乎?”
“何谓之弱?曰:积弊已久,沉疴难治。妹妹自出生以来,汤药不断,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其能久乎?”
“何谓外邪入体?曰:风寒也。妹妹食少事烦,积弊沉珂,又遇艮方风寒,岂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至于第四样,宝玉不须说,众人也早已经心知肚明。
正所谓:司命之所属,无可奈何也!
“那……那以哥哥之见,当修何方,吃何药?”宝玉话音未落,林黛玉早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不患病,不知患病之苦。
她打小身子就不好,也不知在鬼门关外走了几遭,怕是连那守关的小鬼都熟识了。
“人常言:天地之间有正气,人身亦有正气!”宝玉因笑道。
“若能降而服之,可谓是人身大药。这正是:人人尽有长生药,何须寻草学烧茅。”
“今妹妹自怀其药,只需固本培元即可,何须外求?”
“这便是王阳明所说的: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林黛玉听到这里,不由眼睛一亮。
“没错,这正是绿叶白藕红荷花,三教原来是一家!”贾宝玉赞赏的看了林黛玉一眼,继续道。
“不过,如何固本培元,仍需以我的《行走坐卧功》为引。”
“《行走坐卧功》?”黛玉闻言一愣,心道:这名字倒是起的怪!
“好了,该吃晚饭了!”就在这时,贾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向笑道:“宝玉,先别和你妹妹说了。她身子又弱,又颠簸了一路,早该累了,这些话留着明天再说不迟。”
宝玉闻言仔细一看,却见黛玉精神萎靡,显然是强打着精神,连忙自责道:“都怪我,妹妹你先歇歇吧,一会子我再和你细说。”
不多时,果然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
宝玉不管其他人,自顾大吃大喝起来,满满的塞了一肚子,只看的贾母一干人等眼皮直跳。
而林黛玉则斯斯文文的挑拣了一个虾仁,几片菜叶子,喝了小半碗粥,就说饱了。
众人又坐着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
当下,奶娘王嬷嬷前来请问黛玉之房舍。
“这……这样吧,把你林姑娘安置到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她们收拾屋子,另作安置。”贾母稍作沉吟,便立即回道。
“至于宝玉......”
“我就住在碧纱橱外的床上,也很妥当。”不待贾母说完,贾宝玉连忙接话道。
“一来妹妹新来,也好有个照应;二来恰巧我要教她《行走坐卧功》,也好时时教诲。”
“也罢了!”贾母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一次林黛玉前来,只带了两个人。
一个是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雪雁。
贾母见她们老的老,小的小,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又道:“鹦哥,且你过来,快见过你林姑娘吧,以后你就跟着她了!”
鹦哥一听贾母这话,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先随林黛玉一起谢过了贾母,然后才拜了林黛玉。
原来,这一次林如海让林黛玉来贾府,隐隐已有托孤之意。
贾母对此心知肚明,故而当宝玉提出要住在碧纱橱外的时候,她也点头同意了。
只是这些缘由,不需要和这些小辈分说罢了。
贾母见两人主仆名分已定,这才对黛玉笑道:“值什么?”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但凡迎春、探春她们有的,你一样少不得。”
言毕,贾母又使人选了四个教引嬷嬷、掌管钗钏、盥沐的两个丫鬟,并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一并与她。
恰巧这时,王熙凤又遣人送来了一顶花帐并锦被缎褥之类,宝玉便领着黛玉等人辞别了贾母,一并去了。
待到宝玉、黛玉等人一走,突然贾母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鸳鸯,一会儿宝玉睡下了,你把袭人喊出来,问问她到底这几日宝玉都见了谁,又和他说了什么话?”
“他从哪里听说了‘因金犯土’一句!”
原来近几年,边关战火又起。
辽东女直旧地,有一伙强人自称“赵二”后裔,起兵反宋。
朝廷派人围剿,屡战不胜,以致于陷城失地。
故而刚才宝玉的一番言辞,在贾母听来明面上在是说林黛玉的病情,实际上说的却像是大宋的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