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流
新皇登基天下动,而且始皇帝的离世和长公子的赐死给这个新生的帝国蒙上一层阴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帝国有些摇摇欲坠。
而李斯此时正在书房里沉思,他已经看出自己和秦始皇费尽心思取维系的国家已经危在旦夕,但他却没有精力去处理,他此时正深深的陷在与蒙氏的斗争中。
自蒙恬被送去陪长公子后,李蒙联盟正式告破,后遗症也随之而来,在军中具有巨大影响力的蒙氏一族蠢蠢欲动,如果不是王氏的支持,九原军怕是现在已经到了咸阳。
但他也不能快刀斩乱麻,将蒙氏一股脑送去见他们家主,不然军队大乱就更糟糕了,只能以各种军事借口蒙氏遗族去送死,比如说前天在岭南,蒙氏新家主和一干姓蒙的将领因为被越人偷袭,全部身亡,只是消息尚未传来。
实话说,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和赵高联合,这个家伙为了一己之恨就把一个可以作为盟友的强大蒙氏逼到了对立面,弄得现在整个帝国留下巨大隐患,若非赵高深受始皇帝信任,更是二世皇帝的老师,李斯也不会让他那么猖狂。
不过幸好,王氏还是支持自己的,加上自己曾在始皇帝的默认下在军队里安插了一些势力,才能让他有时间一点一点地除去蒙氏在军中的影响,维系这个恐怖机器的运转。
不过和赵高合作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联合撸掉冯家,李斯在朝堂之上已经是文臣之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不由地又想起易相的那句评价:“你李斯,出身大儒之门,却是逐利小人,汲汲于权势,委身于权欲,然以法徒自夸,却败坏秦法,可谓国之仓鼠。”
“哈哈哈......哈哈......”独自坐在书房中的李斯大笑,“我李斯不过是上蔡小吏,所求不过苍中之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而已。而你林易......”
李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自诩法中仙,愿制秦法以律天下,然而所为却是背时叛主,抛却旧谊,易容换服、改姓更名以侍新主,灭杀自己的徒弟邀得晋升之功。可怜我那师弟,单纯天真,也因你的蒙骗而死。”
李斯看了眼院子里的竹子,继续说到,“奈何你不知悔改,更是得罪举荐你的恩主。幸而天报不爽,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对吧,韩国客卿韩愈知,整个咸阳也就我对你知根知底,不感谢我一下吗?哈哈哈......”
啪的一声,一股风吹来,把架在竹林上的一截枯竹吹掉,李斯死死地盯着枯竹直直地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李斯敛住狂笑,呆了--他想到那个身份尊贵还惊才艳艳的师弟,一直压自己一头且饱受师傅喜欢,却最后被人坑死狱中;想到了当年胸怀大志、热血沸腾的自己,却被随意地丢到下蔡的小仓库干看着肥硕的仓鼠搬粮食;想到那个十来岁已是韩王座上宾的韩愈知客卿,最后被逼的改名换姓、侍奉自己的敌人。
不过,现在我已是秦国的宰相,华夏最尊贵的人之一,李斯看着枯竹上的黑蚁纷纷爬出来,然后排队回到竹林,寻找新的依附,再次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管李斯诡异的笑容,画面来到千里之外的泗水。
楚地,自古被视为蛮夷之地,被中原深深的鄙夷,但泗水郡则不一样,淮泗之地,自古被鲁、宋、卫、郑诸国占据,长时间开发之下,富裕程度不下中原。
而楚国和中原强国如晋、齐、魏等争霸时也常以淮泗为主战场,这里的民风也彪悍,完全没有后世那种处于长期和平养成的靡靡之风。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且看首义的陈涉便是出自阳城,而刘邦集团的将领大半出自泗水郡。泗水的形势复杂,一直在楚齐的争夺中,但也可以看出泗水一带的武风之盛。
当然在真正的猛龙面前,地头蛇也是要低头的。秦军横扫六合,一同天下,兵锋无人可当,即便大部队被派去驻守九原和南征百越,但残余的力量还是压六国不敢乱动。
尤其是泗水郡,先是萧何这个在平韩时之乱中立下凶名的泗水子弟,再到蒙家核心成员的蒙杰,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谁敢乱动,除非自己自信能挡住蒙家私军的锋芒,不然死路一条,泗水最大的地头蛇刘邦不就被弄得连家都不敢回。
所以就算是燕地和九原将士思家有些许不满,赵、韩、魏三地贵族蠢蠢欲动,齐地的郡守有些压不住田氏,小道消息传来会稽郡郡守有异心,但泗水郡和九江郡稳得一批。
毕竟这是当时易相和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亲自挑的人选,专门就为了应付这两地复杂的形势。而始皇死前还打算南巡至此,以镇压异心,不过半途驾崩了。
不过现在蒙杰陷入两难之中,因为朝廷刚派人命令他去北原驻守,将泗水郡守的职位交给一起赶来的王离。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作为一个将领,在战场才有晋升的机会,而且自己父亲在那里,就更加地容易了。
但是问题在于,新帝即位,而二世皇帝的老师和他们蒙家有仇怨,现在才听更是隐隐有些打压他们的意思,更何况长公子扶苏被处死,也让蒙杰有些琢磨不透胡亥的性格。
但再三思索,蒙杰还是决定带着两千蒙家私兵北上前往九原,毕竟他相信就算李斯和赵高想打压蒙氏,也不会太猖狂,毕竟蒙氏的势力可不是虚的。哪怕是为了稳定局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远离中央的会稽此时也是暗流涌动,一个健硕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异常强壮的年轻人正在拜访会稽郡守殷通。看着自己的挚友,殷通也是有些唏嘘,这位在楚国地位尊贵的贵族之后,竟然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
但是殷通丝毫不敢小看,毕竟即便这位因为亡国地位直线下降,但手中掌握的力量仍然能颠覆一郡,不过平时比较乖巧,没有招致秦国中央的注意,也没招来军队的围剿。
“郡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侄子,勇武过人,名为项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