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隰有苌楚
萧何郡守喜好花果树木,于是郡守府种满各类的植物,尤其是竹子,更是遍布全府。
按萧郡守的说法,“竹者,雅也,君子可居无肉,却不可居无竹啊。”
于是,在萧郡守的要求下,郡守府虽地方不大,却成为整个相城除林府外最有自然气息的地方。
“可惜,蒙郡守曾下令将一大片竹林砍掉,用来练兵,不然此府会更加美丽。”
曹参非常可惜,这些竹子不少还是他亲手种的。
刘邦站在曹参前面,看着面前爬满木架的植物,上下寻找,在绿叶中找着那小小的果实。
“刘县令,去年你我在此一别,不曾想就是一年之久啊。”
“曹大哥,这里无外人,叫我刘邦即可。这果子一年未吃,可是想死我了。”
刘邦还是在绿叶中细细地找着,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哈哈哈,你这刘三啊,以你的才智,难不成也吃不到这果子?”
曹参哈哈大笑,看着刘邦嘴馋的样子,不由想到去年刘邦被蒙杰斥退后,倒不忙着逃路,而是拉着自己来这匆匆忙忙地摘了十几个水果,直到拿不下才肯离开。
“外边的水果哪有郡守府的好吃啊。皇帝身边的人,拿郡守都不换嘞!”
“不过可惜了,前段时间萧郡守使人来取,这里的都被摘去了。”
刘邦才悻悻地收回自己寻找的眼神,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别急,我就知道你会嘴馋,特地在郡守府的竹林旁给你留了一片。”
看着刘邦诅丧的样子,曹参连忙走上去拉住他.
“果真?”刘邦转哀为喜。
“果真,我骗你何益。恰是正月,已然烂熟,且跟我来。”
刘邦连忙跟上去,沿着小径朝郡守府中间的竹林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周勃说道,“你赶紧去请客卿过来,说是尝当年救命之果。”
周勃常年跟着刘邦来郡守府,对这里的布置非常熟悉,沿着小径,过荷花桥,绕过人造的流水之景,便来到藏所住的地方。
而此时藏和公孙影早已把如何做混子,如何逃跑等各种计策商量得透透彻彻,然后还从蜀郡找到一个合适的隐居之地-绵山。
二人将其命名为苟道大计后,勾肩搭背朝屋外走去,正好遇到赶过来的周勃,便欣然答应,前去吃水果。
距离不远,三人很快就到了。
曹参还有刚赶来的樊哙两人此时正坐在竹林前的亭子里,拿起案上的杯子喝着热茶。
刘邦却是不见了,藏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他原来正在果藤下寻找着,手里已经拿着几个红褐色的果子。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藏不由地吟诵起来,接受过韩国公室的正统教育,他的文学素养还算不错,背诵桧风里的诗歌倒也难不住他。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刘邦早就注意到藏的到来,于是捧着那几个红褐色的小果子走出来。
且不说刘邦小时候被刘太公逼着学诗经,而且跟随藏的那段时间,他也没少歌唱这首诗,很自然地接着藏唱了下去。
“客卿,我唱的没错吧,可惜第二句没人唱了。”
刘邦神情略显黯淡,唱第二句的人当年可是帮了他不少。
当年,三人一起游,坐于苌楚架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唱歌。
藏一般唱第一句起头,而韩非子接着唱“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最后由刘邦收尾。
但韩非子当年去秦国劝说秦王政,却被囚死秦国地牢。
而藏与刘邦在秦兵的追捕下,逃亡关东,并在魏国境内分别,各自流浪天涯。
“虽然二十年过去了,我等都成老头了,但这苌楚倒是一点都不变啊。哈哈哈!”藏拿起一个苌楚,仔细地看了下,还是像当年一般软且多毛。
“现在我倒是理解隰有苌楚这首诗的意思,无知,无家,无室,何等乐哉,不想人,总有许多的事要做。韩非大哥为韩国而亡,我刘邦也不得不为我这些跟着我的小弟们考虑啊。”
“苌楚,易相也称之为猕猴桃,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此名。”
曹参也拿起一个猕猴桃,一边观察一边说,“猕猴无知,日夜乐此不彼,但有一桃,便欣喜若狂。哪里像人,即便吃个桃,也有诸多杂念。”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吃桃,如此珍馐,岂能辜负。”
樊哙倒是拿起一个猕猴桃,剥开就吃,懒得理这帮人的无病呻吟。
刘邦等人也哈哈大笑,拿起案上的猕猴桃,开始剥皮,而跟班周勃也很自觉地去架上采猕猴桃。
除掉一些已经烂掉的,此时的猕猴桃大部分已经烂熟,到不需要任何处理,摘下即吃。
藏也好久没体验过这种氛围,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猕猴桃他倒不敢吃太多,尝一下味道就满足了。
“若论富饶,何处能比得上我泗水郡,且不说这苌楚多汁鲜美,泗水沿岸遍地皆良田。就算是那关中,也敌不过啊。”
刘邦再次夸耀起泗水的富饶,想要借此坚定藏造反的念头。
他早就看出藏其实对造反一事兴致寥寥,但是刘邦要借藏之名收服韩地百姓的心,而在此之前,他并不会让藏离开。
藏并没有接刘邦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茶,然后脸不红心不燥地夸自己,“此茶煮法,倒是新颖,听闻是易相所为,果然奇男子也。”
藏在韩国时对茶这种饮品依旧不怎么感冒,包括梦里那种清淡的喝法和韩国盛传的煮药法。
但是到了秦国,身处高位,藏每天都要处理不少奏本,夜夜审批至三更,为了防止自己发困,于是按梦里的做法创作这种泡茶法。
公孙影常年住在咸阳,非常喜欢喝茶这种风靡整个权贵圈的饮品,从自己的茶友中也了解到不少关于茶的传闻,“据别人说,当年王翦将军病于家里,易相为救将军,以泡茶给他喝。王老将军喝完立愈,能上马拉弓,射于百里之外。”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拿起手中的茶小饮一口。
藏听完,心里一顿吐槽,那老家伙不过是装病,等我这个皇帝使者上门罢了,泡茶不过是随手而为。
“大哥,客卿。我该走了,待我回来再与你们畅饮。”
樊哙吃了几个猕猴桃,看了看天时,已到响午,于是站起来告辞,拉着周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