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尚未消融,但京师小巷早已繁华似锦,城北一处气派的府邸,汤襄气嘟嘟的奔回府中;
此刻汤鼎臣正在把玩一张精致的弓,这是唐云前些日子亲自送来的,见汤襄满脸不悦的回到家中,坐在一旁,撕扯着手绢,默不出声;
“我的乖女儿,是不是唐云又欺负你了?”;
“知道他欺负你女儿,你也不管管;整天看着这张破弓,就任由他欺负我”;
“这怎么是破弓呢?它做工精巧,材质尚好,真是难得的宝弓,可惜为父老了,拉不动了”;
“我在跟你说唐云,父亲怎么又扯到了弓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
“爹啊,不是女儿强求,我第一次见他时,身边就他一个人,第二次多了个飘香楼瑶琴,后来又来了三位师姐,接着青荷姐,李晓晓,现在又多了个雪蕤,还有一个不断寻找的师妹,听说还有几十个师姐,晚了,我怕女儿.没机会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再说唐云身边虽美女如云,但都无逾越之举,证明他心性坚定,不必担心”他仍然抚摸着宝弓,爱不释手;
见她不说话,“他不上门提亲,难道还要你爹厚着脸皮去找他;你别看他平时彬彬有礼,骨子里可傲的很,就连皇上都压不住,你爹就更没办法了”;
“爹,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益,有些事只能等着”......
宣武将军府一小院中,“不是我怕她不原谅我,而是我活不过几日了,看着她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也挺好;这么多年她都过来了,突然多了个时日无多的父亲,知道了也是百害无一利,所以还是瞒着她吧”;
“既然谢伯父为她考虑,我也不必多说,我会让她多陪陪你的”;
门外,“雪蕤姑娘,是来找我义父的,怎么不进去,义父不在吗?”;
房中两人一惊,“雪蕤”,匆忙中打开门,她正木楞的站在门口;
“雪蕤,我们......”;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在帮我取出暗器时,就知道他是我的爹,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
“盈盈,这不能怪唐云小兄弟,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这也是为了我好,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多么希望我有个爹,他能给我买个花灯,买串糖葫芦,虽然这都只是想象,但我从来没怪过他,以前是,现在也是”说话间,两人热泪盈眶;
“但是你们不该瞒我,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能够找到我的父亲,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未曾放弃过,你们居然骗我”;
“盈盈,是为父不对,不该隐瞒你,你能原谅我吗?”;
“雪蕤姑娘,这些年来,义父一直在找你,就连疯癫之时也没有忘记你,你能原谅他嘛”;
谢任一连跪下,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的喊着:“是爹的错,是爹错啊”......
一瞬间眼泪崩溃,“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几人退出房门。
随后趁着春色宜人,父女三人游花灯,逛庙会,走遍了京师周遭所有景色优美之处,但终归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半月后,晚上夜空乌云密布,星光全无,少许电光满天,春雷滚滚,不久便狂风满院,大雨倾盆,冲刷这世间万物,似乎想洗去这凡世铅华;
此刻众人都在门外守着,房中只有谢任、雪蕤和李晓晓三人,一刻钟后,李晓晓哭着走出房门,“云大哥,义父请你进去”;
房中,雪蕤眼眶血红,泪流满面,静静的坐在床边,这时的谢任似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
“盈盈,趁着你和唐兄弟都在,我便将家族秘密告诉你,你爷爷是陈友谅,乃是......”;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去报仇,而是希望你能放下,有机会替我到你爷爷坟前烧些纸,上柱香”;
“另外,你还有一叔父,他是我的弟弟,乃是当今八皇子朱梓,我知道他一直想报仇,如果你见到他,就告诉他,常人尚懂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两军交战,本有死伤,希望他能放下,好好活着......”;
李晓晓也被叫到了房间,“唐云小兄弟,谢谢你为我找到了女儿,老夫无以为报,临终还有一件事恳求你帮忙”;
“谢老伯你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任将三人的手放在一块,“江湖险恶,官场更是如此,如他日我的两个女儿遇到危险,还请唐云小兄弟伸以援手,护她们性命”;
“伯父放心,我唐云一定竭尽全力护她们周全”;
“多谢,我的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能结交小兄弟,我.死而无憾”,声音微弱,直至无声;
“爹......”,“义父......”,外面仍磅砣大雨,雪蕤失神了一会,就拿起利剑不顾一切冲入雨中,唐云急忙跟上......
雪蕤手握利剑,杀气腾腾,直闯皇宫,中途便被唐云拦住,“你想进宫行刺”;
“是又如何,你要拦我?”;
“你难道忘了你爹说的,让你放下仇恨,好好活着”;
“如果不是他,我怎会家破人亡,就连我唯一的亲人也死了,此仇必报,你让开”;
“现在的皇帝仍有十年寿命,十年后寿终正寝,你是杀不了他的,何必枉送性命”;
“我忘了,你现在是狗皇帝身边的红人,你是怕我杀了他,断了你的高官厚禄,锦绣前程,才编这谎言骗我”;
“哈哈,你怎么看我,我无所谓,但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是杀不了他的;况且我答应谢伯父护你周全,便不能看着你去送命”;
“我的命不需要你管,让开”,说着便一剑刺来,此时大雨早已湿透了衣裳;
“你为何不躲”剑尖距离咽喉不足一寸;
“若是你执意要报仇,就先杀了我,这样我也好对谢伯父有个交代”;
这时宫中数十禁卫将两人包围,枪尖对准两人,“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来人,将他们拿下”;
“是我,唐云”;
“原来是唐大人,雨大,没认出来,还望见谅”顿时枪尖又指向了雪蕤;
“唐大人,这女子......”;
“不必惊慌,他是我的师姐,我们二人比武,雨大不小心闯了进来”;
“这......”,
唐云走进身前,拿过其手中利剑,掏出一令牌,“这是圣上钦赐,我可随时自由进出皇宫”;
“属下冒昧,大人请”;
“无妨,现在雨大,我也是想巡查一番宫中戒备,各位兄弟辛苦了,这是些银两,就当给大家买碗热酒喝喝,来日我会禀报圣上,嘉奖各位”......
唐云拉着雪蕤出了外宫门,“你看,你这样硬闯,连内门都进不去,你知道你再多走几步,就会有多少弓箭朝你射来吗?”;
“我的命不需要你管,你回去做你的大官吧”雪蕤一把甩开唐云的手,却被其一手拉回,撑在墙上;
“这世间不只你一个因战争而家破人亡,为了争夺天下,战场上你死我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你爷爷战胜,现在家破人亡的又会是谁,他们有错嘛,只因成王败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终又能怪谁”;
“如今国家安定,天下太平,百姓也过上了好日子,难道你想让更多人家破人亡嘛”;
雪蕤一时失控,紧紧抱住唐云,浑身颤抖,声音嘶哑,脸上已搞不清楚是雨还是泪;
唐云轻轻抚摸着湿漉漉的长发,“好了,我们回去吧,等处理好谢老伯的后事,你就回逍遥,这繁杂的尘世,不适合你,你还是做回从前那随心所欲的雪蕤吧”;
望着电闪雷鸣,万里苍穹,唐云心里暗自道:“谢老伯,你想做的事情,终究不会发生,天下已定,这是注定的事实,离开的人,就好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