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琴声渐去,但余音不止,犹在耳边,令人回味无穷。
众人缓缓从弦音幻境中苏醒过来。
“听得此曲,三生有幸啊。”穆少白感慨,笑道:“方兄,我没骗你吧,素红裳姑娘的曲艺,配得上她花魁的名号。”
方书亚笑了笑,也不点破,回道:“确实不错。”
玉凤楼上,一名侍女缓步向前,手中捧着五块竹片,将之放在了素红裳身前。
“穆兄,这是何物?”方书亚指了指素红裳身前的竹片,问道。
“此乃竹筹。”穆少白解释。
“有何用处?”
“玉凤楼中,每天为了听素姑娘曲子慕名而来的客人不下百人,百人听曲,便有百种体会,素姑娘不可能一一听取。”穆少白笑道:“这五块竹筹,便是向素姑娘传达体会的媒介,唯有获得竹筹,方能拥有成为素姑娘座上宾的机会。”
“哦?”方书亚微微一愣:“那这竹筹该如何获得。”
“自然是抢了!”穆少白笑道:“来这里之人,大多是达官子弟,亦或是贵族豪绅,但不论你是谁,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抢不到竹筹,素姑娘连正眼都不会看你。”
方书亚有些讶异,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玉凤楼,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想要见到花魁,就先得来听曲;每次听曲之人,只有五人能获得竹筹;而这五人,还要能道出曲中的意味,才能成为素红裳的座上宾。
这几道门槛高高立起,层层筛选过后,只有兼具实力和才华的才俊才能有资格站在素红裳面前。
而这些人究竟能不能见到素红裳,全看后者一念之间。
你答对了曲中之意又如何?我不想见你,你的答案就一文不值。
“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方书亚忍不住感慨:“单靠一手无法捉摸的曲艺,就能把江城的青年才俊玩弄在股掌之间。”
“方兄,竹筹来了!”穆少白笑道:“这第一块竹筹,也叫头筹,若是能夺得头筹,跟素姑娘会面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方书亚连忙抬头望向楼上。
素红裳玉指轻轻掐起一块竹筹,抛向空中,竹筹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缓缓落下。
望着这块飘在空中的无主竹筹,众人的眼中皆露出了火热的神色。
“我倒要看看,这一块头筹,谁敢跟我抢?!”
二楼的包厢之中,传出一道清冷的喝声,压下了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方书亚扭头望去,只见一名银袍青年手持象牙白扇,端坐在太师椅上,他的神色桀骜,目空一切地望着前方,压根没把其他人看在眼里。
“荆戈,去把这竹筹取来,拦你者,直接废掉!”
青年合起白扇,指着空中的竹筹,喝道。
“是!”青年的身后,一道沉闷的应答声响起。
那是一个无比魁梧的男子,身穿一件棉麻背心,一双结实健硕的手臂比方书亚的大腿还粗,他身高九尺有余,迈步走上前时,身影宛若阴云盖日,气势逼人。
喝!
荆戈高高跃起,带起一阵狂风,吹得众人四仰八叉。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荆戈一把将竹筹握在手中,健硕的身体从空中落下,砸在玉凤楼的地面上,整栋楼都抖了三抖。
嘶……众人吸了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去抢那一块竹筹。
跟这种怪物抢东西?疯了吧。
方书亚望着荆戈的身影,有些忌惮地道:“这人怎么会有如此蛮横的体格?”
“北凉来的蛮子,天生便拥有霸道的力量。”穆少白解释道。
“他是蛮族?”方书亚微微一愣,脑海中想起了抄书时看到的知识片段。
北凉郡又称北蛮,北凉郡风沙漫天,环境恶劣,粮食难以种植,因此北凉人多以放牧狩猎为生,他们喜好吃肉,从一生下来就拥有比常人强壮的体魄,力气也常人要大上好几倍,故也被称为蛮族。
“对!”穆少白点点头。
“蛮族为何出现在这里?”方书亚有些疑惑。
东离郡地处太宇国东南方,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乡,而北凉郡位于太宇国极北的荒凉之地,两地相差极远,八竿子都打不着边际。
穆少白指了指二楼上的青年,说道:“这人乃江城陆家的大公子,名为陆泰炎,荆戈就是陆家请来庇护这个公子爷的跟班。”
“原来如此。”方书亚微微皱眉。
陆家与韩家一样,皆是江城的名望世家,家族实力不言而喻。以陆家的势力,请来一个蛮族之人当保镖不算什么难事。
“唉……头筹就这样被那公子爷抢走了,真是可惜……”穆少白叹了口气。
“穆兄不必气馁。”方书亚笑道:“这不是还有四块竹筹无主呢吗?”
“你不懂,这头筹不仅仅是一块竹筹,而是身份的象征,夺得头筹之人,就是全场实力最强之人。现这头筹被陆泰炎夺得,风头全让他抢尽,后面这四块竹筹,就显得逊色了许多。”
方书亚笑了笑,素红裳的手段令他忌惮,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等他大哥,并无意争夺竹筹,因此倒是没有这个烦恼。
“穆兄,未能夺得头筹并不意味着机会就没有了,素姑娘看重的是曲中之意,若是穆兄的体悟超了陆泰炎,这座上宾不就是你了吗?”方书亚劝解到。
“但愿吧。”穆少白喃喃道,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楼上,素红裳伸出玉手,将四块竹筹抛向空中。
头筹被陆泰炎夺去,众人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劲,见这仅剩的四块竹筹散落开来,众人纷纷暴起,争相抢夺起来。
玉凤楼陷入了一片骚动。
混乱之中,穆少白手掌一扬,双指之间便多了一根银针,只见他手腕一抖,银针穿过缝隙,钉在了其中一块竹筹之上。
银针上穿着细若发丝的铜线,穆少白手腕一转,将铜线收紧,猛地一拉,飘在空中的竹筹便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穆兄,深藏不露啊。”方书亚惊叹道。
穆少白手腕一转,银针便失去踪影,他把玩着手中的竹筹,笑道:“自幼被家里人逼着学医,倒是会些用针的法门,不足挂齿。”
方书亚点了点头,对穆少白的评价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