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驼国,曾经也是一个繁华的国度,然而现在这里却变成了一片妖气弥漫的鬼域。五百年前,大鹏妖率领众妖,席卷了整个国家,将这里的百姓全部吞噬殆尽,转而用自己的妖族群居于此。
行走在这片曾经的乐土上,只见四面八方,皆是妖影重重。就算一路行来的都城郊外,各种各样的妖怪或站或立,或行或卧,形态各异,狰狞可怖。他们有的长着尖锐的獠牙,有的披着腥臭的皮毛,有的则化为人形,却难掩眼中的凶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那是妖怪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与这片土地上的死亡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氛围。四周的建筑,无论是宫殿还是民居,都已被妖怪们占据,他们的笑声、咆哮声、嘶吼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曲妖异的交响乐。
在这片被大鹏妖吃尽的狮驼国中,昔日的繁华与宁静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恐怖。这里,是妖怪们的乐园,也是人类的噩梦。每一个踏入这片土地的人,都会感受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恐惧。
只是这些妖怪们并不知道狮驼岭的三大妖王尽数被收服了去,还打算跟吴承天他们一较高下。哪知正好遂了三位师兄弟的心思,一顿好杀,吴承天、八戒和沙僧将城中近万妖魔全部杀了个干净。只是这一次曹雪阳却并未出手,护着王子丰在马上冷眼旁观。消灭完狮驼国中的妖怪后,师徒们在那宫殿里寻了些米粮,安排些茶饭,饱吃一餐,一众五人离开狮驼城,向西天走去。
出了狮驼国,五人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吴承天乘着这个空当丢下了一副假身跟着队伍前行,自己则去了一趟三十三重天。吴承天觉得自己这动作肯定瞒不住同在一个队伍里的曹雪阳,但曹雪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吴承天的举动,依旧在马上老神在在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练一种很新奇的功法。
来到三十三重天,吴承天意外发现“老君”这里居然还有客人,这位客人还是老熟人——观音菩萨。两人自然都发现了吴承天,但两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太上老君”只是看了吴承天一眼,并没作任何表示。观音菩萨却盯着吴承天,道:“悟空,你不是保唐僧西天取经吗?怎么来这里了,难道唐僧又有难了?”
眼前在观音菩萨眼里他还是孙悟空,吴承天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来,行了一礼道:“菩萨,弟子保唐僧途经那狮驼岭,怎料狮驼岭那三个妖怪好生厉害,吃人无数还霸占了凡人的狮驼国。我费劲了千辛万苦也未能降服这三个妖怪,后来还是佛祖带着两位菩萨、五百罗汉和三千揭谛将这三个恶妖收服。哪知就因为这三个妖怪是佛门的亲戚,青狮、白象分别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坐骑,那大鹏妖攀亲都可以攀到如来佛祖的小叔。这三个恶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佛祖甚至还对那大鹏妖说,将众生供奉给他的吃食让这个妖怪先享用。这哪里是惩罚,明明就是奖赏。这大鹏妖罪孽深重,吃了一国上下,居然还能得到佛祖奖赏。老孙实在是不能理解,特来问问老君,这是个什么道理。”
吴承天来这里是为了问曹雪阳的事情,自然不是想问这些。只是正好观音菩萨在,他顺口就编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当然这个问题也不是他瞎编出来的,只是之前在看西游记的时候,确实会有这样的印象,那就是孙悟空降妖也要看这妖怪有没有背景,有背景的就要小心拿捏,不能给打死了,没背景的才能随意处置。他这一路行来,从观音菩萨之前在降服黑熊精时说的话开始,到路上所遇到的各种妖怪,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佛家不是讲究一视同仁吗?怎么也和人间一般,讲这些人情关系?今天正好就当着“太上老君”的面,就把这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对于吴承天的问题,“太上老君”一言不发,反倒是一旁的观音菩萨坐不住了,先叹了口气道:“你这猴子,一路也不知降过多少妖,除过多少魔了,为何还未看透这些。”
说完这话,菩萨反问吴承天道:“佛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是以于诸众生起平等心。所以,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平等平等,又怎会因为此妖非彼妖而区别对待。妖吃人与人吃牲畜,牲畜吃草又有何不同,命该如此而已。正所谓六道轮回,那狮驼国上下皆有此一劫,不是大鹏妖,也会有金翅妖、白眉妖来吃尽他们,与妖无关。他们尽数入了轮回,或善或恶,又已经有几世了,早已不论当年,又何来的善恶?”
吴承天听完奇道:“俺老孙一路上降妖,皆是降的那些无端伤天害理,吃人的妖怪。如今菩萨又说妖吃人与人吃牲畜,牲畜吃草无异,那岂不是我之前降的妖都没有罪过,是老孙降错了不成?更何况,不说现在,就说五百年前那被大鹏妖吃尽的狮驼国上下,那些凡人又有何等罪过,要遭被大鹏妖吞吃的劫难?”
观音菩萨却道:“草多了玉米难熟,牛吃草自然是为善举,但让牛嚼牡丹就不符合礼仪。妖吃人也是同理,大鹏妖吃尽狮驼国就好比那牛吃草,那狮驼国上下,不敬佛,不礼佛,自有他的罪过。唐僧西行取经那是福泽一方,又岂能让妖怪吃了去?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吴承天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那狮驼国全国上下为什么会被那大鹏妖给吃了个干净,原来就是因为他们不信佛。这个理由也太可气了,更可气的是观音将人命比作草芥,这一点吴承天完全没有仙佛的代入感。他自觉得他还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机缘巧合出现在了这里。他那朴实的世界观里,还是简单的人为人命大于天,是最珍贵的东西。他突然有点理解曹雪阳之前的行为,只是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观音菩萨的话吴承天自然不好反驳,毕竟现在这里还是西游世界,他还是孙悟空。他学着保持沉默,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菩萨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的语言所说服,又转过来对“太上老君”道:“老君,那大唐的曹小将军招来十万天兵天将以及雷部三十六雷将,可是用的您的符诏?”
“太上老君”听到这话,突然闭上了眼睛,做盘膝打坐状,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太上老君”点头,观音又道:“那三妖无法无天,曹小将军出手惩恶也无妨,只是这样一来,唐僧却因此免了这一难中的灾劫,但时候无法功德圆满,却是大憾啊!”
“太上老君”依旧不开口,那观音又道:“不如这样,老君可愿为唐僧再补上一难。久闻太乙天尊的坐骑九灵元圣神通非凡,让他守在唐僧西行的必经之路上可好?老君开口,太乙天尊必会答应。”
“太上老君”依旧双目紧闭,一言不发。观音似乎也不急,也一旁很有耐心的等着。吴承天在一旁都快要等着睡着了时,观音菩萨突然走了。吴承天连忙清醒过来,仔细看去,刚才老君似乎点了点头,所以观音菩萨达成了他此行的目的,自然就离开了?由于刚才精神有点不太集中,吴承天也不确定。
不过吴承天有嘴,他开口问不就行了:“老君可是答应了观音菩萨?”
这时“太上老君”睁开眼睛笑了笑:“不过是参军苍鹘的游戏罢了,答应他了又何妨。”
“参军苍鹘?”吴承天没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太上老君”解释道:“一种戏剧,苍鹘戏弄参军的戏码。这西天取经本就是一场戏,你到现在还没有这种感觉吗?孙悟空本想按照自己的心意降妖除魔,可是一路西行却发现有妖杀不得,有魔除不掉,而他们的劫难更是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他们只是剧本上的木偶,你说以孙悟空的脾气会如何?”
这一路西行吴承天也有这种困惑、郁闷和烦恼,更何况他现在就附身在孙悟空身上,自然更能够感同身受,想也不想地引用了他之前看过孙悟空说过的一句话:“我要这天不遮我眼,我要这地不掩我心,我要这漫天神佛都烟消云散——”这话本是没经大脑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说到一半吴承天才察觉不对,连忙住嘴不说。
“太上老君”依旧和蔼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你看到孙悟空在妖魔大会说这番话时,以为时间实在他大闹天宫之前。表面上确实是,毕竟那个时候他们才组建妖族的‘七大圣’,时间离孙悟空大闹天宫还有一段时间。实际上,能说出这番话的孙悟空已经将天庭给打碎了,正在走一条回到过去的路。正常人的时间都是只能往前,他选择了一条逆天之路。”
吴承天不想纠结在孙悟空的话题上,这位“太上老君”似乎对于孙悟空的话题特别感兴趣,一提起他都能说好久。吴承天将话题转移到他之前与观音菩萨的对话上,这里他仍有疑问:“老君,你说仙佛都是将人命视同草芥吗?那为什么还要去开导和教化人类?”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对也不对,主要是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对。仙佛世界与你所在的阎浮世界的差别我之前曾经讲过,再简化一下就是,在我们身处的这一个时间点上,这种‘仙气’或者说‘灵气’的物质还存在,它能与精神作用,创造出一个依托于现实的精神世界,并且在这个世界中,让精神力量发挥出如同神话般的效果。你所知道的神仙,大部分都是这种方法的受益人和使用者。他们将这种方法传授给了人类,让人类也融入了这个世界。所以,你以人类的视角去看他们自然会觉得奇怪,信息差罢了。”
“就像唐僧这一路西天取经,其实不过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剧本,里面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会遭遇到什么,为什么他们还那么卖力的演戏?为什么三界会如此重视这个游戏?因为从这个无聊的游戏中,那些个仙佛的领导人们,能够看清楚很多东西,能够进行各种博弈,并解决他们想要解决的问题。其他人要么配合演戏,要么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个就是信息差。从古到今,历朝历代,就算是你穿越过来之前,你们建立了自以为可以联通世界的网络,可以随时随地地分享各种消息,实际上你们所接收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别人让你知道的。不该让你们知道的消息,你们一样不知道,甚至一样有不少人利用这些九假一真的消息愚弄你们,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多谢‘老君’为我解惑。”吴承天今天听这“太上老君”说话的感觉有点奇怪,之前从未见他如此说教,更不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地说话。之前的“太上老君”虽然对他也总是摆出一副和蔼的笑脸,但是总感觉其人高高在上,跟他不在一个层次似的。这次却感觉异常亲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吴承天打断了“太上老君”的说教,直接将这次来三十三重天的目的给道了出来:“我这次实际上是有事想请教老君,我那有人‘曹雪阳’——”
这次轮到吴承天话没说完就被“太上老君”给打断了:“此事乃天机,对你只有益处并无坏处,但我现在一说破,很多事情都得半途而废,于她、于你、于我都不好。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说一个方向,你自己去猜。她在走当年孙悟空走过的路,你如今附身在孙悟空身上,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太上老君”一拂袖,吴承天眼前一黑,再看清时,人已经回到了孙悟空的身体里,一行人又到了一处城池。
王子丰正坐在马上,指着那处城池问道:“悟空,那边又是什么地方?”
吴承天抬眼望了望,倒是不见妖气,看这城池气象倒不像是一般的府州县,于是便道:“看这气象倒像是一国都城,若真是如此,我们还需入内倒换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