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巡营的螺怪连忙跑到中军帐,向摩昂太子回禀:“启禀千岁殿下,外面有鼍龙求见。”
摩昂太子一按顶上金盔,将腰间宝带束好,手中提了一根三棱简就出了营,见着小鼍龙便道:“你这次请我过来所谓何事?”
鼍龙对摩昂太子一礼道,将自己派黑鱼精给西海龙王送简帖的事情给说了。
摩昂太子继续问:“你请舅爷赴何宴?有什么好事吗?”
妖怪闻言十分得意,就将他将那唐僧抓了的事情给说了。
太子听到这里,也算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将这没有眼色的小鼍龙给斥责了一番。小鼍龙一开始还不服,认为这些人没啥本事,自己凭本事抓的唐僧,为啥要放回去。摩昂太子则告诉他,那孙悟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上方太乙金仙齐天大圣,现在你送来的请帖正是被他夺了去,用这个来拿捏我们父子。
摩昂太子指着小鼍龙的鼻子,呵斥道:“你这可是勾结妖邪,阻拦西行的大罪。谁都知道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可除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谁敢动唐僧?天下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这里?天庭的玉帝,西方的佛祖,还顶不到天吗?你居然不知好歹敢动手。你快点把唐僧、八戒给我放了。我帮你交还给孙大圣,再带着你去陪个礼,运气好,你性命还可能保全。若敢有半个不字,你想想你父亲的下场,他如何,你便如何。”
摩昂太子这番话说得清楚明白,鼍龙自然也知道了其中利害。他父亲的死,他如何能不知?当时他可就在家中,见母亲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亲戚,别说西海龙族,就算四海龙族也无一人敢伸手帮忙,甚至肯帮他父亲说句话的人都没有,母亲就是因为此事才郁郁而终。这里面的内情,他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他更知道,摊上这样的大事,那不是轻易就能够脱身的。这时妖鼍给摩昂太子递了个颜色,接着就大骂太子。摩昂太子跟这小鼍龙也算有点默契,配合着和这妖鼍打了起来。双方的鱼兵虾将也动起手来。一场混战,直打得是天昏地暗。
两人倒是真打,但到底是摩昂太子技高一筹,故意卖了个破绽。不管这妖鼍是心知肚明还是打得兴起毫无察觉,毫不犹豫一头钻了进去,摩昂猛地转身一下子将妖鼍打倒在地。然后,四周太子的龙兵们一拥而上,把妖鼍五花大绑押到岸上。
摩昂太子知道这小鼍龙的生死都在悟空一念之间,所以姿态放得很低,回到岸边直接将小鼍龙交到悟空手中,任凭他处置。悟空不光念及敖顺和摩昂太子的情面,关键还有那被作为牺牲品的泾河龙王,最终还是饶了小鼍龙的性命,只是要他说出唐僧和八戒被他关在哪里。
小鼍龙这时也显得异常乖巧,不住地对着悟空叩头道:“大圣,小鼍不知大圣大名,这才忤逆了表兄,做出如此错事。现如今我已经幡然醒悟,幸蒙大圣不杀之恩,感谢不尽!你师父还捆在那水府之间,望大圣解了我的铁索,放了我手,等我到河中送他出来。”
摩昂太子插言道:“大圣,我这小鼍性子奸猾,放了恐生恶念。”
沙和尚从旁忙道:“我认得他那里,我去寻师父就行。”
作为曾经的地主,河神却不发一言,跟着沙和尚也跳入水中,来到了自己的水府前。只见这里大门敞开,里面一个虾兵蟹将也不曾见到。两人直入亭台里面,救出了唐僧与八戒。
猪八戒上了岸,看见那妖精被绑在一旁,操起了他的九齿钉耙上前就筑,口里还骂道:“不知死活的妖怪,看你如今还吃不吃我了?”
却被悟空一把扯住:“兄弟,看这西海龙王敖顺和这摩昂太子的面子上,你就留他条性命。”
摩昂太子这时也接着悟空的话说道:“大圣,小龙不敢久停。既然救得你师父,我还要带这不争气的东西回去给家父复命。大圣虽饶了他死罪,但家父决不轻饶他活罪,定有处置,届时还会回复大圣谢罪。”
人家礼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悟空也只好客气的回应道:“既如此,你便领他去吧。令尊那里,你帮我带个好,下次见面我在面谢于他。”
太子闻言,押着那妖鼍,率领自己的海兵,转身入了海返回了西洋大海。黑水河神也在旁谢了悟空帮他夺回神府之恩。此时唐僧还是着急过河之事:“徒弟啊,如今还在东岸,如何渡此河也?”
河神在旁答说:“长老不用担心,你且回马上,自有小神为你们开路。”说完,这河神施展法术,将上游的水全部挡住,在河床底下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唐僧与曹雪阳骑马过了河,一众人又向西天而去。
众人渡过黑水河已是深秋,接下来这一段路,越往西越寒,走着走着转眼就是寒风呼号、大雪纷飞。众人冒着大雪,走过了整个寒冬,一直走到初春时节才见到人烟。
春回大地正是一路生机勃发,抬望眼,满眼都是大好春色。正是梅残数点雪,芳菲缀星尘;花香风气暖,云淡日月新;杨柳舒青眼,好雨万象春。
众人正在一边行着,一边赏春之际,突然一声吆喝,好似千万人同时发出的呐喊一般。唐僧被这声音给惊住,顿时将自己马给勒停了下来。几人纷纷猜测这声音的源头到底是何物,悟空懒得啰嗦,直接驾起一个云头飞了过去。
悟空看到了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和尚正围在城门口的一处空地上,齐声喊着“大力王菩萨”的名号,在那里拖拽着一辆大车。悟空飞进了才看清楚,这车上装的尽是些砖瓦木土之类的东西,而这车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处陡坡,那边两座垂直于悬崖而上的城门关,中间夹着这么一条羊肠小路,单凭人力确实难以拉上去。
怎么一个杂工都没有,居然是和尚们亲自上场,这场面倒真是少见,难道这里的人都衣食富足不需要外来务工?悟空正揣摩着眼前这蹊跷的一幕,转眼看到两位华服锦缎的少年道士走了出来。这俩道士还未开口,那和尚们就一个个胆战心惊起来,不仅变得更加卖力了,而且看向那俩道士的目光都充满了畏惧和小心翼翼。
这一下悟空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些和尚怕这两个道士,想来这俩道士也许就是他们的监工。悟空干脆变成个道士下去探探这俩小道士的口风。这俩小道士口风不严,很快悟空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里叫车迟国,他一开始还以为这里跟之前的乌鸡国差不多,车迟国是被一道士当了皇帝。哪知不是这么回事,原来早在二十年前,车迟国有一场大旱,和尚和道士比试求雨,想来是这虎力、羊力、鹿力三个道士不知从哪学到了一些本事,让他们求雨成功了,就被国王封为国师。这三个道士成为国师后,就开始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排除异己,特别是打击和尚。从此开始,车迟国的和尚就成为了下下等人,等同于奴隶。
悟空又去问了和尚,这和尚的说法和道士的差不多,不过和尚们多说了一点,让悟空大吃一惊。和尚们说,他们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苟活了二十年,死也死不了,只能等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来了,才能救他们。
这是哪路的神仙在给他扬名?而且还不让人寻死,就这一点,吴承天就有点不能接受。他稍微一揣摩就猜到是谁了,果然一问正是那六丁六甲、护教珈蓝。
悟空跟那两个道士说这些和尚都是他亲戚,想那两个道士通融一下,看能不能放了,那俩道士又怎么会答应。按照悟空的脾气,这俩道士就是一棒子的事,别说打,擦到两人两人都得死。但吴承天不喜欢这种无故伤人命的做派,露出了本来的模样,和尚们大吃一惊,因为都见过孙悟空的画像,知道是救他们的人到了,齐齐伏地叩头。
俩道士却不明所以,吴承天拔了两根毫毛,变成了两根绳索,将这俩道士给捆了道:“你们俩既然不同意,就跟我上天好好说道说道。”说着拽着两人就飞了上去。
这俩道士都是凡人,吴承天也无法飞太高,找了一僻静的半空中,他嚷了句:“龙女,还不来见我?这俩凡夫俗子快压死我了。”
龙女带着高长恭以及一众仙人现于云端,龙女唤出一金色圆盘,那圆盘化作一块四丈见方的平台,吴承天见状就将这两个道士仍在那平台上。
“你将这两个道士抓来何故?”龙女问道。
吴承天摆了摆手道:“这两人我随意打杀了,师父肯定不高兴,回头又念我的紧箍咒。不杀的话,俺老孙心头又憋得慌。干脆交给你,你看怎么处置了吧。”
龙女闻言点了点头,又转向那躺在台子上的二人问道:“你二人助纣为虐,欺压和尚多年,你们可知罪?”
这俩道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是他们师父虎力大仙、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怕是也没一次见过这么多仙人吧?连忙嘴里应道:“知罪,我们知罪。”
龙女点了点头:“那好,就罚你二人来生在寺庙中做二十年苦役,今生就忘了此事,去吧!”说完,龙女从衣袖中寻出一净瓶,净瓶上还插着一个杨柳枝。龙女拿出那杨柳枝,将净瓶中的水点到了两人的额头上,两人顿时晕了过去。接着,龙女身后的高长恭查到这两人的生死簿,在上面添了几笔。而护教珈蓝中也走出两人,将这两个道士抱起,转瞬就飞走了。
“悟空,你不去护你师父,还有何事?”龙女见悟空不走,似乎还有问题,便主动开口问道。
悟空则答说:“我方才在下面问清楚了来龙去脉,这虎力大仙、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想来也只是几个寻常道士,不知在哪里得了仙缘,学到了一些本事,他们又不与我师父为难,又不贪吃这唐僧肉,我该如何处置?”
龙女闻言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一个人的恶并不在于程度的多少,危害的大小,因为这往往取决于他手中力量的大小。当这个人贫困潦倒时,他也许表现得人畜无害,并不是说这个人没有恶,而只是他没有作恶的能力,但给了他机会,赋予了他更强大的力量之后,他就会将他内心的恶放大。你这次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人。”
“那如何不能是,这个人本来是一个好人,只是因为在各种力量和支配欲的诱惑中迷失了自己呢?”吴承天反问道。
素娥看了吴承天一眼,面不改色的应道:“唐僧为何不曾在取经的路上迷失自己,你不是也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后找回了自己吗?天上众神,佛国诸子都有力量,迷失只是借口,堕落才是本质。坚守本心不是最基本的修养与修行吗?”
“神仙与凡人本就不同——我是说,你们既然知道这什么虎、羊、鹿的不是个好东西,为何要赐予他们机缘呢?”吴承天差点就说漏了嘴,把自己已经从太上老君那里听来的那点机密给说了出来,仙人与凡人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只是这事他尚来不及与素娥和高长恭分享,“你们这不就是在养猪吗?猪肥了就可以杀了?”
龙女听到这里,别过头去带着一众神仙离开了,临走之前龙女回了句:“万物皆有自身的命运,每个人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万般不由人,一切皆是因果。”
悟空看着众仙消失的地方,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不就是这猪跟你们沾亲带故吗?让我去收拾这烂摊子。这车迟国的和尚,受了这二十年的苦找谁去喊冤?”
悟空发了几句牢骚,又回到了和尚那里,从身上揪下了一把毫毛,放到嘴里嚼得粉碎,给每个和尚都分了一根,然后将这些和尚如何使用:“捻在无名指甲里,捻着拳头,只管离去。没人捉你便不用这法。若是有人拿你,你只用攒紧了拳头,叫一声齐天大圣,我定来护你。”
有胆大的和尚当场试了一下,果然一个雷公站在面前,手执铁棒,就是千军万马,也不能近身。有了这一个带头儿,瞬间场地上就听见百十人一同叫唤,一下子出来了百十个大圣护持。众僧见状连忙向悟空叩头道:“爷爷,果然灵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