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假意试探着说道:“老师是天朝上国高僧,正好今日我君臣后妃又都被剃度了,不如老师就将我们收为门下,如何?”
八戒虽不知国王为何如此放低姿态,要拜王子丰为师,但他这个人最是懂得借驴下坡,闻言连忙呵呵大笑道:“既然你要拜师,可有什么见面礼啊?”
国王却从八戒的话里听出了点味道,连忙说:“师父若也愿意收我,我这国中财宝尽可献上。”
吴承天知道不能让八戒又把这水给搅浑了,从旁接过话头道:“我们和尚都是有道之僧,就请不要再说钱财之事了。你只需将我们的关文倒换了,再送我们出城,我可保你皇图永固,福寿长臻。”
那国王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当即下令光禄寺大摆筵宴,立刻就给王子丰倒换了关文,甚至还在酒席之间向王子丰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帮这灭法国改换个国号。
王子丰还未想好,吴承天则早有了打算,只听他说:“灭法国这‘法国’二字甚好,讲法之国,自然人人守法,只是这灭字不通。我看,不如改国号为钦法国,钦法、敬法、守法,管教你海晏河清千代胜,风调雨顺万方安啊!”
吴承天此话一出,国王立刻点头更改国号,并向吴承天谢恩,然后送王子丰四人,一直送出了城西门。直到国王等人都消失在视野中时,王子丰、八戒、沙僧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吴承天自然知道,是曹雪阳没在队伍里,他刚想说这个事,耳边却传来曹雪阳的声音:“不用提及我,我已经在他们的记忆里将我的存在抹去了,他们不会再记得西行路上有我这个人。我现在要上天去办件事,你若有心,取完经后可来天上找我。”
虽然曹雪阳的变化早有征兆,可这一路上她都还是跟着西行的队伍,帮着王子丰取经解难,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没想到这次这么突然就离开了,吴承天自然不干。曹雪阳是他带进梦中的,如何能就这么放她离去,起码还确定曹雪阳能够跟之前一般,毫发无损地回到现实世界中,回到她所生活的年代里。
想到这里,吴承天扔下一具假身,循着曹雪阳的气息就追了过去,只是他没想到曹雪阳居然速度如此之快,这一追居然一口气追到了天上的月宫之中。
月宫的仙子有不少都认出了吴承天那孙悟空的身份,显得非常忌惮,似是看见了瘟神一般,纷纷躲避开去,路上倒也无人阻拦与他。吴承天此刻也没心情问个究竟,一直追进了大观园的宝阁之中。
月宫吴承天还是很熟的,特别是大观园,毕竟当初拜入月宫后,就是师承的痴梦仙姑,而大观园,据说就是痴梦仙姑的修道之所。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曹雪阳为何会来到这里。
大观园之中,这宝阁的正中央,只盘膝坐着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人一下变换成曹雪阳的样子,一下又变换成另外一位气质更为端庄、严肃的陌生女仙的样子,就好像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一般。这人悬浮在半空中打坐,虽未睁眼,但显然已经知道吴承天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吴承天大吃一惊:“我的前世就是痴梦仙姑,也就是你那未曾谋面的师父,你不曾想到吧?”
吴承天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曹雪阳在说话,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是曹雪阳:“确实想不到,不过现在另外一位女仙就是我师父,痴梦仙姑?”吴承天自然想不到曹雪阳居然跟痴梦仙姑还有这样的缘分。
只是曹雪阳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倍感意外:“你现在正在孙悟空的身体里,体会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之法。而我此刻所修行的,虽非佛祖的那套功法,但道理相通,痴梦仙姑在这个时间上是现在,我是未来,过去则是九天玄女。只是我这功法毕竟不如佛祖推演得那么完美,痴梦在大劫中陨落,九天玄女的功法借助了素娥的身体保存,我也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方才从素娥那里将九天玄女的那部分重新修炼回来。痴梦已经身死道消,本来我这功法算是前功尽弃了,也算是‘老天’帮忙,让我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这个时间上,痴梦还未死,我方才有机会和她融合成一体。”
曹雪阳这话一说完,吴承天反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孙悟空修行一个“过去现在未来”之法,惊动了三界,佛祖、道祖纷纷下场,以身入局。曹雪阳这法门所谋肯定也不小,更何况曹雪阳这法门能够如此不为人知,这里面甚至隐藏着更大、更凶险的秘密。吴承天自认为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不太适合再掺和到这般机密的事情中。
吴承天没开口,曹雪阳反而开口了,只是这次不是曹雪阳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声,应当就是那痴梦仙姑的声音,只听她说:“我从雪阳的记忆中,看到你在灭法国所做的一切,你那瞌睡虫的法门是从我这里学去后,又自己创新出来的吧?很不错,很有新意!”
痴梦仙姑所提起的,正是之前吴承天在灭法国所施展的法术,用汗毛变成的瞌睡虫。这东西能够让皇宫里的所有人,还有灭法国所有官员都睡着,可不是一种简单的法术能够解释得通的,就算很多顶级的道法都不一定有这般的威力。也就是痴梦仙姑的梦境之法别出机杼,再加上吴承天最近在取经路上受益匪浅,对“过去现在未来”之法的理解达到了一种新的层次,方能让这瞌睡虫无孔不入,跨越了距离的限制,瞬间就到达了他所能感知到整个灭法国上下,从国王到各级官员,每一个人的身边。其实仔细想想,在那么短的时间,让全国上下那么多官员都同时入梦,并且在梦中完成给他们的剃头工作,这样的工作量会有多大。
听到师父的夸奖,吴承天谦虚地说:“这也是机缘巧合,正好通过最近西行这几关的炼心,在道法上有所进益方能做到如此。”
曹雪阳这时又开口说道:“好了,我的事牵扯甚大,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帮忙。你先取完经,到时候自然一切你就明白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选择你的站边也不迟!你先下去吧。”
曹雪阳话音一落,吴承天只觉得一个恍惚,如从梦中醒来,又回到了王子丰等人身边。王子丰正坐在马上,欣然的对吴承天道:“悟空,这一次你做得非常好,立了大功啊!”
沙僧也好奇地问:“哥啊,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理发师啊,居然一晚上,连夜可以剃这么多人的头?光是找地方都要累死了吧?”
吴承天将自己施展“瞌睡虫”神通的事又说了一遍,师徒们听完就又都笑开了。四人正开心着呢,忽然看见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王子丰勒马道:“你们看,这山峰挺立,远远的有些凶气,这山势崔巍,让我只觉得神思不安,大家切须小心仔细啊!”
吴承天在前面边走边笑了笑,道:“师父放心,有俺老孙在保你安全无事!你把乌巢禅师的《多心经》在心头颂几遍,再看看?”
王子丰点了点头道:“此言甚善,‘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王子丰一边念,吴承天则继续道:“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只要一片志诚,雷音就在眼前。师父你惶恐也好,惊惧也罢,只要神思不安,则大道远矣,雷音寺自然就更远了。不要多想,船到桥头自然行。”听了吴承天的话,王子丰念完后果然心神顿爽,万虑皆休。
吴承天打消了王子丰前行的顾虑,一行人再往前走,行到一处古道突然刮起大风来。王子丰感觉这风起得古怪,刚开口就又起了一阵雾来。这一下吴承天也隐约觉得不对劲了。山里起风倒也算正常,这太阳正好,哪有白日起雾的道理。吴承天让八戒和沙僧守护师父,他则飞到半空中定睛观看。果然看见一悬崖边坐着一个妖精,在那里喷风吐雾,旁边还有三、四十个小妖守着。
吴承天一眼就看出这些个小妖的水平,还不值得他动手。而且之前灭法国国王杀了近一万个和尚,且不说这里离灵山也算不得太远,就说那灵台方寸山,也能照见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在这西牛贺洲居然没有一个菩萨出来过问此事,吴承天自然觉得蹊跷。现在又没离钦法国太远,他自然会小心行事。
想起孙悟空的修行之地灵台方寸山,吴承天也是最近方才有了一些明悟。这灵台也指心灵,方寸指的也是心,所以孙悟空在这灵台方寸山修行,就跟他在梦中修行一般。现实地界确实是在西牛贺洲,但那斜月三星洞未必具体是某一个地方。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孙悟空事后再想找那方寸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而是吴承天突然想起,孙悟空在灵台方寸山修行时,修行到一定境界后,能在灵台方寸山感知到西牛贺洲全境,无远弗届。现在想来,其中应有玄妙。
吴承天自己不想去,但那妖怪也不能放着不管。吴承天看了看八戒,计上心来道:“前面有一村庄,村里人家乐善好施,蒸的都是些白米干饭,白面馍馍在斋济僧人。这些雾,想必就是那些人家的蒸笼之气吧。”
八戒一听就当了真,作为一名专业的吃货,在吃的方面他一向都是认真的。他一把扯过吴承天,悄悄地问:“哥哥,他们的斋好吃么?”
吴承天故意道:“我没吃多少,那菜太咸了,我不喜欢。”
八戒一听不乐意了:“呸!有的吃还挑,真不讲究,让我老猪去吃个饱!”
吴承天见这吃货已经上了套,就让他向师父讨一份差事,先去讨些斋饭来,并嘱咐八戒变化个模样再去,免得吓到人就讨要不到斋饭了。八戒不知实情,傻乎乎、乐颠颠地变了个胖和尚就去了。
八戒一头撞进了妖怪们的埋伏圈方才知道,这哪里有什么斋饭,根本就是一群埋伏好的妖怪,等着拿他当饭菜呢!这呆子被这些个小妖扯着就要抓了去,心里一急,便现出原身,从腰间拿起钉钯,一顿乱筑,打退了这些个小妖。
小妖们倒是没想到抓个路人会遇到个硬茬。这山路是从灭法国通向天竺国的必经之路,一般都是些小老百姓,吃了也就吃了,鲜少遇到猪八戒这种还能将他们打跑了的,急跑去报与老怪。
这老怪也是个有意思的山大王,由于自身实力不算特别强,生怕自己不够服众,时不时还经常自己出来巡山,抓些过路客给小妖们吃。这在王子丰他们西行路上倒是头一位。老怪的想法和小妖们的一样,吃个人居然还遇到能反抗的了?嘴里道:“莫怕,等我去看。”说着,拿起一根铁棒子就来到八戒跟前。
这老怪与八戒说了几句,就摸清了猪八戒的来历。八戒这嘴从来不带把门的,一下就将自己是跟着唐僧西天取经的事说了出来。这老怪本来还掂量着,要是这八戒太厉害,就放他们过去的念头。一听有唐僧肉吃,也起了贪念,绝了罢战的心思,喝道:“你原来是唐僧的徒弟。我一向闻得唐僧的肉好吃,正要去拿你呢,你却撞上门来,我岂能饶你?不要走,看杵!”
八戒一撇嘴,那大脸笑道:“孽畜,原来你们家是开染坊的!”
老怪自然听不懂八戒这般嘲讽的话语,问道:“我怎么就成了开染坊的了?”
八戒冲上去,不由分说就一耙子砸了下去,边砸边道:“不开染坊,你拿个棒槌作甚?”那怪也不示弱,举起铁棒迎了上来,命令小妖将猪八戒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