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到底是个人精,他早就发现这王子丰病得蹊跷,显然跟佛祖的安排没有关系,他问话的潜台词是问王子丰为什么要装病不去西行,这可不是佛祖的安排。吴承天倒也不好当着王子丰的面,说破他和玉鼠精的事,只好稍微将事情的源头提了下:“你哪里晓得,你师父还是金蝉子时因听佛讲法时打盹,左脚拨了一粒米下界来,方有这三日病。”
八戒听了自然不信,故作大惊失色地讽刺道:“那像我老猪这边边吃东西边漏的,不知道泼洒了多少东西下界了,那还不知要害多少年的病才是呢!”
吴承天跟八戒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后面的事情也不方便多透露了,转头看了一眼王子丰,然后劝八戒道:“兄弟,佛祖现在是没管到你头上,你有所不知。凡人都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说法,更何况灵山。师父也就只病今天一日,到了明日就好了。”
吴承天这是在给王子丰台阶下,王子丰自然也听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我今日确实比昨日好了许多,只是喉咙里十分干渴。悟空,你去帮我打些凉水来喝。”
吴承天见王子丰终于不再装病,立刻点头应道:“好的,师父这想要喝水,便是病快要好了的征兆。等我取水去。”
吴承天当即取了钵盂,往寺后去打水。却迎面看见和尚们一个个双眼哭得通红,悲啼哽咽,只是不敢放声大哭。吴承天看这些和尚们的气色就知道,应是出了不小的状况。只是这镇海禅林寺并不简单,他没摸清楚底细之前倒也不方便直接问。吴承天灵机一动,故作生气的道:“你们和尚也太小气了!我们就住这几天,还能把你们吃穷了不成?你们放心,临走时会给你们算钱的。”
众僧连忙跪下道:“不敢!不敢!”
有和尚解释道:“老爷,我们这儿,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一百多个和尚,就算腾出一个人的吃食给老爷们,也能提供个上百份来。怎么会跟老爷计较这些。”
前面的话本来就只是抛砖引玉,有了这个开场,吴承天再问也就不显唐突:“既然你们不计较,那你们为何哭成这副模样?”
有僧人出来答道:“老爷,这几日不知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妖邪,到了我们寺里。我们这儿到了晚上,都会安排两个小和尚去撞钟。这几日却只听钟鼓响,不见人回来。我们隔天去找,只见僧帽僧鞋丢在后边园里,人都吃得只剩下骨头了。你们住了三日,我寺里就不见了六个和尚,还不知道这要熬到何时。院主又不让我们以此说给你们那位老师父听,只得偷偷抹泪。”
这话说得含蓄,但听在吴承天耳朵里却未尝没有听出埋怨的意思。按理说妖精吃人与他们何干,但注意和尚这句话里有话。和尚先说了妖精吃小和尚的事,说到最后,和尚却说王子丰他们一行住了几日,那妖精就吃了几日的和尚,还说“不知道要熬到何时”,显然这就是把妖精和他们直接关联上了。他们本来还要去找王子丰要个说法,但是显然被院主给阻止了,所以方才说是“偷偷抹泪”。而且这和尚最后用“老师父”称呼王子丰,说不定也另有所指。因为吴承天称王子丰扮演的唐僧为师父,称金蝉子方为“老师父”。
再联想到之前,院主本来要把这女子,也就是玉鼠精给赶出去的,但是王子丰坚持要让玉鼠精住在这寺庙里。所以王子丰病的这三日,想来跟金蝉子的旧事也没多大关系,而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这镇海禅林寺损失了六条性命。吴承天想到这里,连忙开口道:“不用多说,既然有妖魔在此伤人,让我帮你们把它给剿灭了。”
众僧见吴承天答应去降妖,又说他们自己各个都没有任何法力,无法去降妖。吴承天只得又把孙悟空的本领夸奖了一遍。众僧听了都暗点头,觉得“这贼秃开大口,话大话,想是有些来历”。唯独之前开口的那位僧人道:“你先不忙应承下此事。你那老师父病还没好,你拿妖精不要紧,但拖累了你师父就不好了。”
这句话是告诉吴承天,你要真想降妖,还得王子丰点头同意你才能去呢。吴承天看了这和尚一眼,却看不出这和尚有啥本事,就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一般。但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这么清楚的,哪里会是普通人,想来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让他看不穿而已。吴承天也不纠结此时,应声答道:“你这和尚说得有理,我且先把凉水送给师父喝了再来。”
说来也怪,吴承天打了凉水给王子丰喝,王子丰捧着水,只觉得那凉水如甘露一般,药到病除。王子丰病好了,一行五人又吃饱了饭,便打算明日离去。这时,吴承天将这里闹妖怪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提出今晚自己就要把那妖怪给收拾了。王子丰自然不同意。
吴承天却说:“我们来这里三日,这妖精就吃了三日的人,这镇海禅林寺的和尚每天被它吃两人,如今已是六条人命了,师父还不许我去降妖吗?”
王子丰一听,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说它吃了人?”显然王子丰如今状态已经有点不太对,更接近唐僧一些,不然以王子丰的经历,自然是知道那个玉鼠精可不是个良善的妖精。而唐僧把玉鼠精还当成伙伴,觉得她绝对不可能吃人,所以才大吃一惊。
吴承天故作奇怪的看了王子丰一眼道:“妖怪吃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三师弟皈依前也曾在流沙河中吃了那么多人,包括之前的九位取经人,也没见你如此吃惊。”
王子丰也意识到自己吃惊的表情有点过了,叹了口气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既吃了寺内的僧人,而我也是僧人,我让你去降妖,只注意分寸。”
王子丰这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别把我的小伙伴给弄死了。吴承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师父放心,俺老孙自有分寸。”
晚上,吴承天摇身一变,变成个小和尚,来到天王殿敲钟。打完钟后,吴承天便在一旁敲着木鱼,坐着念经,一直等到了半夜。呼呼一阵风响过后,吴承天先是闻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香气,接着便听到了环佩作响,这时,一位窈窕动人的美女走进殿来,正是之前王子丰在黑松林坚持要救下来女子。
女子自然看不出,这小和尚是吴承天变化出来的。她直接上前,一把将小和尚搂进怀里,在他耳边吐息说,要带他到后花园里快活。吴承天则装出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跟着女子来到了后花园。冷不丁这女子突然一伸腿,就将吴承天给就地绊倒。这女子嘴里还装作不知情的惊呼着“心肝哥哥”,那两只手却已经死死的掐住了吴承天的脖子,张开大嘴就准备从吴承天身上咬一下肉下来。
吴承天是故意让这妖精绊倒的,就是想看看妖精能使出什么样的花样来。哪知这妖精也太不讲究,大白天的就打算生吞活吃。吴承天就地一个鲤鱼打挺,都不用脚用力,直接腰部一发力,整个人就如弹簧般弹了起来。吴承天现出了原身,拿出金箍棒劈头就打。这妖精见是孙悟空,既不意外也不害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双股剑迎了上来。
吴承天脑子一转,就知道肯定是哪里提前走漏了消息,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告诉了这妖精。要不然这妖精明明没有看破他的变化之术,却能够早有准备。说明她吃人的时候,一直都提防着这人是他变化出来的。不过,此计不成也没有关系。吴承天又不是没有硬实力,他抡起金箍棒,一身法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几招下来这妖精就抵挡不住。也不知这妖精使了什么个障眼法,一股粉色的妖气从妖精脚下扑面而来。吴承天加了个小心,没有贸然闯进这粉色的妖气中,那妖精也躲在妖气中不动弹。等了一会,妖精可能是见吴承天不上当,方才从粉色的妖气中杀出来。
吴承天再与妖精打了几个回合,发现这妖精实力大不如前。之前这妖精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实力大降,吴承天哪里跟她客气,一棒子就将妖精打倒在地。哪里知道这妖精倒在地上却化作了一只绣花鞋。吴承天这时候方才知道上了这妖精的当。想来是那阵粉色妖气升腾起来的时候,妖精本体化作了一阵清风逃走了,却将她祭炼的绣花鞋分身给留在了妖气中。这时吴承天也知道不好,估计那妖精八成是要和王子丰回合,然后抓了他回洞府再续前缘,赶忙回方丈室寻王子峰。
果然,方丈室里的八戒和沙僧也不知道在干嘛,吴承天回来时王子丰已经被那妖精给抓走了,他俩也不急,似乎还在那里商量着什么。吴承天一怒之下,气得举起棒子作势就要将八戒和沙僧打杀了。以前他们俩出点纰漏也就算了,这次可是玉鼠精,这妖精可不同于之前的所有妖怪,王子丰对这个妖精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王子丰被这个妖精抓走了,是真有可能成亲生子,那就没取经什么事了。
好在吴承天并非孙悟空,他的克制力可比孙悟空强多了。要是真的孙悟空在此估计要真把这俩货给打死。吴承天拿着金箍棒对着两人一顿痛打,八戒被打得满屋子乱串,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沙僧毕竟跟着玉帝那么多年,知道领导发脾气了该如何处理,直接跪下认错。就当吴承天怒气差不多消了的时候,房间内却突然传来曹雪阳的声音道:“大圣你莫打他们,是我让他们俩暂时袖手旁观的。”
听到这话,吴承天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猪八戒和沙僧这两个背景复杂的人,居然会听曹雪阳的话。吴承天放下手中的金箍棒,狠狠地瞪了八戒与沙僧一眼,转身来到了曹雪阳的房间。
“你为何放任妖精把王子丰抓走?”最近吴承天觉得曹雪阳很反常,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有行事作风都好像换了一个人,他去问了太上老君,老君却跟他打机锋,说得不清不楚的。所以,这次吴承天就直接开门见山,没有跟曹雪阳客气。
曹雪阳依旧在闭目盘膝打坐,吴承天进来后方睁开眼睛。面对吴承天的问题,曹雪阳平静如水的道:“这件事压不得。”
“什么是压不得?”吴承天没有听懂。
曹雪阳缓缓继续解释道:“若是真让你打杀了这玉鼠精,或是不让玉鼠精抓了唐僧,事情反而会变得很麻烦这件事本就不是你们能处理的。金蝉子与玉鼠精的姻缘谁种下的?是佛祖。解铃还须系铃人。”
吴承天闻言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后又道:“那我现在去西天找如来?”
曹雪阳又摇了摇头:“佛祖早将这事的手尾处理干净,你去正南方千里之外的陷空山无底洞里救你师父,自然能找到你所找之人的线索。”
曹雪阳如今的说话方式、行事手段和修为境界越来越像那些让他看不透的神仙大佬,但老君却说她没有被人附身,只是跟他一般修了这什么“过去现在未来”之法。
曹雪阳的事情先放一旁,吴承天带着八戒和沙僧,按照曹雪阳指示的地点,来到了一座大山的山顶上。这山遮天蔽日,异常高大雄伟,疑似曹雪阳所说的陷空山。这一次,八戒自告奋勇,要下山打探,吴承天就让这个呆子先去摸摸情况。
八戒来到山里,寻着一条小路,顺着路又往里走了五、六里路,突然看见两个女子,站在一井边打水。这两个女子模样看着还好,就是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发髻。这发髻将近半米高,由竹丝编成的,造型非常地老气过时,戴在两位女子的头上更是显得古怪。八戒本来就是嘴无遮拦,看见这么奇怪的发髻,张口便喝道:“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