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壮士,请回!
不到三天,冷家少夫人独守闺房,寂寞难耐的传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正午时分,一处小酒馆内。
“听说了么?太尉府最近在招能人异士!”
“嗐!我都去过了,人家没看上!”
“老兄你什么特长?”
那人贼笑兮兮,附在耳旁说了一句什么,旋即问话之人爆发一阵大笑,一巴掌拍过去:“真有你的!”
陈碑一面等熟食切好,一面听他们谈笑,心中纳闷:太尉府敢弄这么大动静?
简直是明目张胆招兵买马啊!
“老弟你打算报什么?”那边笑过之后继续聊。
“我呀,别的不行,就会养猪!还是别去了!”
“不试怎么知道?据说是冷家少夫人找人解闷儿,指不定就觉着有趣,让你留下来养猪了!”
这时小二已将熟食已经用纸包好,绳子一绑送到手上:“客官,半斤猪头肉!谢惠二十八文!”
他数出一把制钱,溜溜达达就向街道走去。
状若顾盼张望,实则在留意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这几日他格外谨慎,生怕被人跟踪。
而且今日感觉尤其强烈!
在街上转了足足半个时辰,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抹了一把汗,陈碑快步走向一家成衣铺子。
一刻钟后,从成衣铺子走出来一个弓着背的老者,略有些内八字,走得并不快。
青五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翕动了一下鼻子,眉头一挑。
但他也没停,仍旧向前而行。
陈碑从成衣铺子出来,那种若有若无的审视感又出现了。
只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脱离人家的视线。
方才在街上胡转,好像是把人甩脱了,实则只不过是人家用的攻心之计。
先施压,再刻意放松,等到自己真的放松了,或者心慌意乱下,露出马脚。
陈碑隐藏形迹在这一片活动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感到绝望。
上次失手被孙盼盼所擒,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从小,他就能敏锐感受到旁人的杀意。这种天赋让他小心谨慎,同时帮他躲过了好多次追杀。
他不怕孙盼盼,是因为即便她口出威胁,他也没有感受到杀意。
但是此刻,他真真切切被一种透骨的杀意笼罩了。
只有一瞬,那种杀意便放开了他——这才是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双脚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奔跑起来,就像遇到猫的老鼠。
可奇异的是,当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从他身旁走过之后,这种恐惧竟然似乎被他带走了。
他经过他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还有人盯着你,不要回头,去福泰茶楼,我在那等你!”
陈碑不恐惧,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说要救他,也不是他凭这样一句话就信了。
敌人在暗处,谁又能确定跟踪自己的不是这个年轻人呢?
他只不过是认出了青五。
那晚在废太子府,冷府派来接孙盼盼几人的时候,虽然他没有现身出来,实际一直在暗中看着。
赶车来接人的,就是此人。
得知是太尉府的人,那么必然是孙小娘子派来的了。
陈碑心神一稳,仍旧慢悠悠走着,甚至更慢了。
到了茶楼附近,他还特意驻足左右看,似乎在犹豫是进福泰茶楼,还是进还月酒楼歇脚。
茶楼此时正是高朋满座,说书先生在堂上讲得扣人心弦,一场终结,他醒目一拍:“预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底下人叫好声此起彼伏,陈碑便是卡在那一刻踏入茶楼。
青五坐在二楼,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叫陈碑的,果然有些门道!
说书先生拱手下台,换了一对卖唱的父女上去,便有人开始高声点唱。
乱纷纷之际,一个比青五更加不起眼的瘦小汉子也走进茶楼。
小二正待上前招呼,却见他环顾一周,似乎咕哝了一句:“怎地这么多人?还是去别家吧!”
小二白了一眼,便一甩抹布:“少见多怪!”转身自忙去了。
来茶楼的人,图的是热闹,可不是为了来喝茶的!
想喝茶,在家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要解渴,多半就去茶摊了,有点身份的,自有仆婢打理,或者去酒楼。
因此,福泰茶楼连个雅间都没有,二楼都被隔成开放式的观众席,俗称雅座儿!
只需站在门口,便一目了然。
瘦小汉子出来后,直接就朝后门而去。
因为怕打草惊蛇,今日他是一个人来的,此刻人手不足的弊端显露出来。
果然到了后门,哪还看到半个人影儿?
踟蹰一会儿,他选了一条路追踪而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被人盯上了。
青五也是一个人来的,此刻也觉得分身乏术。
不过只要咬紧瘦小汉子,短时间内陈碑这边不会有事。
起码足够他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想了想,陈碑仍然没敢回废太子府,反而直奔太尉府而去。
孙盼盼听人来报说有个老头来自荐绝技,很是无语。
她不过才开了三场“招聘会”,怎么画风就变得奇怪起来?
质人和牙婆倒也罢了,好歹带来的人基本上正常。
奇葩的是那些毛遂自荐的人。
哪怕能吞钉喷火的也算门技艺,可那些声称自己“有特长”的是什么鬼?
作为段子界的潜水老司机,虽然自己没上过几次路,那被车轮碾压的次数也不少了!
区区塑料玩具车,孙盼盼哪会放在眼里!
她无语的是,这楼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歪的呢?
“请他到门房那稍等!”孙盼盼想了想,决定还是见上一见。
方才说是个老人,应该不是那无聊之徒。
由于每日上门的人太多,人事部已经从内院迁到侧门,方便管控。
陈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幸好化了个驼背老头妆,否则恐怕他连进都进不来。
今日的招聘会已经散了多时,也没什么人挑这个时候过来,门房只有陈碑一人。
不多时孙盼盼就出现了,见对方是老人,也没有搞考验意志的那一套,直接就问绝技。
陈碑浅露了一手开锁技,把府里能找到的锁当着孙盼盼的面,全开了一遍!
孙盼盼很是震惊,当即决定:“壮士,哦不,大爷请回吧!”
不是她不垂涎这技术,也深知有这手艺的人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说到底,她纯粹还是怕破财!
万一某天早上醒来,自己的宝贝被人盗了个精光……
老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任他手艺再妙,至少还有大门挡着,那可是从里面栓的。
这不知根不知底的,还是不要引狼入室的好!
陈碑自然知道孙盼盼的想法,在她说出那句“请回”的时候,笑道:“孙小娘子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说着,他揭开帽子,取下花白干枯的假发:“是我,陈碑!”
孙盼盼原本坐着,这下差点惊得跳起来!
暗道侥幸!这么厉害的角儿,当初怎么就栽自己手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比电视剧中的造型强悍太多了!
现在有点儿相信,祝英台在书院女扮男装是真的,花木兰代父从军也是真的!
她们一定拥有不为人知的易容秘术!
好吧,想的有点跑偏了!
既然是熟人,孙盼盼自然不能再赶人家回去,询问了前因后果,她决定稍晚一些帮助陈碑回去。
他不得不回去,因为他的爷爷还在暗室之中。
让一旁的人都退开一些,确保他们说话不被几人听去后,孙盼盼压低声音试探:“你知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你?”
陈碑点点头:“我能猜到是什么人,但是我不能说……现在还不能。”
孙盼盼其实早知道一二,她见陈碑很诚恳,也决定开诚布公:“青五的确是我派去找你的!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这下轮到陈碑惊了,“小娘子……不是,我是说冷少夫人,饭可以乱说,话不敢乱吃!”
这可是在太尉府!陈碑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竟语无伦次起来。
孙盼盼也察觉失言,幸好没被其他人听到,遂轻咳一声:“不用装了,其实第一次遇见,我就知道你是何人了。”
陈碑眨眨眼,又眨眨眼,旋即露出一脸苦笑,放弃抵抗:“其实我也猜到了,只是仍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