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出生开始,就属于一种保护的对象,似乎是很贵重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能轻易弄伤。
小的时候在院子里,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喊来,那日照顾我的宫女太监没一个逃开,统统被责打了二十板子,隔了几日我见到他们,一个个扶着腰弯着身子,还在同我笑说,“殿下,您没事就太好了。”
桂嬷嬷同我说,那是因为他们疏忽,没有照顾好我的起居,才挨的板子。
我在他们眼中,大概是什么重要人物。
自小,我就是“陛下的儿子”、“九皇子”、“宝贵妃的皇子”,在透过我身份之后,无人再看到我是谁。这一层层的枷锁套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每一日都是如此的无趣。
十四岁时,我第一次去写风月话本。
那本是一个无聊的尝试,却在外界大受好评,我其实不懂什么情爱,但当二哥将外头给“梦山虎”的书信交给我的时候,还是叫我觉得离奇。
那一沓沓厚重的信纸,来自五湖四海,一笔笔写下的人间,让我看得入迷。
其中有一位小姐……我觉得应当是位小姐。
她的字相当漂亮,娟秀的字迹中,看得出是位认真的人。她洋洋洒洒写了大约有十五张信纸,厚厚的一叠几乎是将那话本中的每个细节都看得仔细,最终将所有的节点都分析得淋漓尽致,夸我是“天赋之才”。
看到最后,我都要怀疑我写的是什么旷世巨作,而非单纯只是一本风月小说了。
我觉得人间无趣,这对我来说也只是打发时间,新鲜感一过去,我便没了兴趣。
梦山虎慢慢的消失了踪迹,给我写信的人也变少了。
那位小姐的信却一直没有停过,甚至我觉得她从我的书中,读出了另一层境界。
甚至慢慢的,从夸我的书,到了夸我的人身上。
比如这样,“梦先生一定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才能写出这样温柔的故事。”
“每每不能入眠,便是沉醉于先生心中的世界,真想知道先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先生的心一定是比天上的长虹还要绚烂。”
有一回我正在凉亭里看她的书信,正好被二哥撞见,还因此被人取笑了一番。
二哥是个洒脱之人,有野心有抱负,与我不同,他对大多数的事物都很有兴趣。
包括对别人的闲事。
“九弟,你日日盯着信看有什么用?就不好奇她是谁?”
我收了纸封,不喜被人看出我的心思,“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哦~”他的语气令我不爽,“随便看看……那怎么也不看别人的,只看这一个人的啊?”
“旁人的我也看。”我憋着气,“她写的最多而已。”
“哦~”
我起身想走了,被人从后面喊住,“我知道她是谁,每日那信都是从司空手里传来的,是陆家的一位小娘子。”
我发誓并不是我好奇,只是本该离开的身体,自动停下了。
“……”
我等着他继续说,他却不说了。
对着苍天,沉默了片刻,又转身坐了回去,“哪个陆家?”
二哥微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挑眉看我,“不是,不感兴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