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灵夏闻了闻那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地气息让她瞬间清醒了,稍稍嫌弃的往后退了一些。
大半碗药喝下去,灵夏觉得若是自己,怕现在都要吐出来了。
“小姐,这药不苦吗?”
尤凝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乖乖巧巧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灵夏又重复一遍。
“苦。”尤凝如实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说呢!”
她还以为尤凝天赋异禀,对这草药的苦味一点都没知觉,哪知道她面无表情,其实是忍着的。
她将手里的药碗放了放,转身去拿来蜜饯,塞到尤凝的手里,道,“快吃点甜的。”
“……”
尤凝却没有动,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蜜饯,过了好一会儿,等药又来了一勺,下意识地张嘴饮下。
这一碗药就在尤凝极为配合的情况下投喂完了。
灵夏将空碗放到一边,打算拿回去洗一洗,回头看见尤凝还是没有动。
“小姐?”她疑惑地走了过去,双手放在后腰上,身体稍稍前倾,她将身体弯下去一些,好让自己能看到尤凝的神情,她发现生了病的大小姐,要比平时的样子呆上一百倍,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你发什么呆呢?”
尤凝的睫毛一颤,慢慢地抬起视线,对上姑娘正在对她笑,“嗯?”
“不吃点甜的吗?我拿了一盘来。”
原来她是在说这个。与他平日里的认知太不一样,以至于他在困顿当中,没能一下子领悟过来。
尤凝捏着蜜饯,慢慢地塞入口中,苦涩的味道被一下子压下去,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很少吃这些甜食。
年幼的时候,光是活下来就要拼尽全力,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小心,在他的认识当中,主母就是非常恐怖的存在,比鬼神还可怕。
老祖宗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告诉他要如何躲避那个女人。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在主宅生活,不能大哭也不能大笑,不像其他孩子摔倒了可以撒娇,尤凝跌倒了之后,就只能自己拍拍灰尘,自己爬起来。老祖宗年纪大了,单是为了保下他,已经和那个女人决裂,不能叫她更加操心。
从小他少有显露自己喜好的时候,一样东西就是再喜欢,也只能在他人伸手的时候让开,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好像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也什么都不贪求。
“好吃吗?”灵夏见她不动了,开口问了句。
弯腰侧身去看大小姐的神色,却看到了一出叫自己惊讶的场景。
尤凝低着头,没有出声,却是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你,你怎么哭了?”
灵夏瞬间慌乱起来,朝四周找了找,也不知在找些什么,将大小姐一个人无声落着泪,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快步走到人床边坐下,道:“蜜饯不好吃吗?还是药太苦了?”
“……”尤凝闷着脑袋,摇摇头。
金豆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偏偏对方又什么都不说,灵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轻声哄道:“是难受了吗?你看,我们刚吃了药,马上就会好起来的。要不你,你再睡一觉?”
尤凝点点头,却没有动。
灵夏以为事情解决了,扭头想走的时候,衣摆被人从后头揪住了。
脚下的动作一卡,僵着脖子回过头去。
“……”那双泪目无声地望向自己,这凭空而来的内疚感是什么?
“我不走!”灵夏下意识地出声说道,就差把双手举过头顶,“小姐你休息之前,我都不走。”
她似乎是放心了。
那只手还是抓着自己,不肯松开。
“别哭了。”灵夏蹲下身来,拉起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脸,“再哭就不漂亮了。”
“……”
为什么?
感觉小姐的眼神里,增加了一分控诉?
以前她在家哄妹妹的时候,明明这样一说就好了啊!
“不漂亮……”尤凝嘀咕了一句。
“啊?”
灵夏一时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尤凝抬眸,那充满水光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漂亮。”
“……”胡说什么呢。
灵夏的嘴角尴尬地抽了抽,却没能说出这句话。
总感觉……一旦说出口,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尤凝的视线轻轻挪开了,看向自己的手,松开了她的衣角,试探性的,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动。
灵夏的皮肤很白,比尤凝还要白上几分,纤细的手指像是画出来的一般。
但体温却很低。
每次触碰上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凉。
他想的出神,目光盯着她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她的指尖。
看吧。
他在心里想到,果然很凉。
*
……在撒娇。
灵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床上的那人哭过之后,又挡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但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睡前也一副害怕她离开的样子,总是强撑着不肯睡。
平日里明明一直是一副冷静的不行的样子,没想到生病了,反而开始粘人起来。
灵夏拖着下巴,靠在床边,看着尤凝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可爱啊。
盯了人一会儿,灵夏想到自己的活还没干完。
轻轻扯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小心地放到被子里面去,顺手帮人压了压被角。
灵夏在心里想到:要早点好起来哦。
然后起身,将桌上的空碗收拾了,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
她没有发现,床上的人转了个身,半颗脑袋潜到了被子下面去,只露出红透了的耳根。
*
将碗放入到水中,冷意顺势爬了上来,灵夏忍不住一个哆嗦,打算继续低头洗碗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的脚步声。
从营帐的另一端走来两个穿粉衣的少女,看打扮是焦郡主身旁的侍女,两人正搬着小山似的柴火,从她身旁路过。
“听说了吗?陛下要给郡主指婚了。”
“啊?谁家公子啊?”
“凌家二公子。”
“凌柏星?!”侍女的语气瞬间惊讶起来,说道:“怎么能是他呢?那个奇葩哪里配得上我们郡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