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英台把妆发打湿,轻轻抹去胭脂和口红,铜盆里盛满一半水,英台唤丫鬟拧干手巾,便开始擦拭脸颊,卸完全妆。丫鬟端来一盆水,一盆一盆的热水哗哗倒入木浴盆中,水汽氤氲,屏风后面,一个婀娜的曼妙身形显现。
木屏风上搭着一件长衫,蓝绿色金丝图案勾嵌,隐约显现细闪,随意放置。
地上,褪去的粉色衣衫,轻如蝉翼,薄而不透,花朵刺绣,金边镶嵌,缝制精良!木屏风后隐隐约约看得见人影,风姿绰约,杨柳细腰,修长双腿,颀长身影,微微凸起和隆起的部位,在影子里忽明忽暗!
英台匆忙梳洗罢,换了身衣服,打道回堂。
傍晚时分,学堂里鸦鹊无声,英台纳闷,怎么今日如此安静?一打听方才得知,端午假日,县官老爷微服私访,书院大部分学子都被点名叫去喝酒赋诗助兴了,一来打点上下,二来给学院争光!
英台乐得清闲,方才兄长那儿尚未吃饱,如今饿了,已是晚间,便朝用膳房走去。
用膳房比邻别院,路过别院时,英台想起上午的遭遇,心有余悸!
在用膳房,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约而至。
“梁兄,怎甚巧?”山伯目光对上英台,浅笑道,“贤弟,我……在此用膳,你……随……意。今……学堂上下,各人有事,你、我……二人得空,不如……饮酒赏月,共度良宵……如何?”
英台见山伯微张的双唇一闭一合,说话断断续续。双眸挂着迷离之色,脸颊微醺,粉扑扑的,像点了腮红,不由得好笑,点了点头,说好。
醉酒的山伯怎知,英台这晚心像鼓上蚤。借着月光朦胧,夜色正浓,英台偷偷把目光移向山伯,只见其双唇微启,呼出酒气,淡淡的阴影笼罩在双眼下,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一时间,英台失神,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刚想抚摸一下他的双眼,又瞬时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收回,摸了摸鼻尖,又羞又恼,尴尬万分。所幸山伯呼呼大睡,醉酒淋漓,不省人事,英台反应过来时,脸颊绯红,耳根子粉粉的,在月光的投射下形成暗红一片,连着脖颈,一起沉入地底。英台心里腹诽,恨不得马上钻进地底!
山伯还在说着梦话,英台坐在山伯身侧,把山伯的头固定好,自己便默默进食,用膳后,摸摸自己鼓鼓的胃,英台心满意足。
三更时分,英台把醉醺醺的山伯扶回寝室,不料在石子路上跌了一跤,擦破了皮,但还是坚持把山伯扶上了卧榻。
捶捶腰,处理好伤口,英台心下抱怨,“没事大晚上饮酒,还那么沉。”
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睡意渐渐袭来,英台睡去。
闭转眼睛,脑中重现方才一幕。
一个黑衣青年在黑暗中探出头,捂住英台口鼻,英台猛的睁眼,衣衫涔涔,背脊冰凉,方才一幕,是梦里的场景,此男子便是白日劫匪!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不及细想,英台拭汗,脸上惊魂未定,至此一夜无眠!
二
山伯昨夜醉酒,赖床至辰时,小武汲着木拖,跨过卧铺,来到水池边洗漱。见英台已在水池边,便友好问候。一声“早上好”,还没说出口,郑烨便拿着口杯,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踉踉跄跄的走来。想必昨夜饮酒醉,没少喝,今日才跌跌撞撞,步履蹒跚。郑烨把小武挤走,手刚要触碰英台,英台的毛巾便不偏不倚滑落至地。小武替英台拾起手巾,埋怨地看了一眼郑烨。
三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终于,一刻钟后二人洗漱完毕,英台磨磨蹭蹭还在整装。小武和郑烨谈起昨夜之事,话语声响,“昨夜你和轩翊作诗,谁更胜一筹?”“听说,刘员外长女甚是美丽……”,“昨晚,许多……”你一言,我一语,吵醒了其他室友,同样吵醒了山伯。
山伯坐起身,揉揉眼,宿醉未醒,半晌没言语,只是不住的打嗝。英台梳洗完毕,见状,便泡好醒酒茶,递给山伯。
山伯一仰头,如数倒进喉中,胃里火辣辣的,涨涨的难受。山伯如厕,几次后身体虚脱。
街市上,药铺,典当行,裁缝铺,打铁铺,杂货铺……应有尽有。东市卖马,西市吆喝,五花八门,好不热闹!
南市一户人家成婚,新郎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花轿里传来姑娘的娇声细语,偶有嬉闹,估摸与丫鬟下人打闹,场面一派喜庆!
英台路过迎亲队伍,新郎看着面生,面颊姣好,白白净净,一看是名书生。细一打听,原来是名进士,高中皇榜,今日与县府刘老爷长女成婚!
英台匆匆一瞥,只觉有情人终成眷属,替他人开心。在心里想,沾沾喜气也好。
随后直奔药铺,向掌柜的抓了一把药,回厨房给山伯煎上。
山伯腹泻,吃了一碗药后身体渐有好转。
英台略懂医术,一把脉,初步估计山伯患了热毒。这热毒寒气入体,一阴一阳,一炎一寒,加上饮酒吹风,感冒发热,甚是体虚。
一贴中药服下,山伯卧榻安睡,在其休憩之余,英台写了一封家书。
“家父,近来可好?吾尚好,无需担心。同窗相处融洽,学习尚可,兄长下月亟待成婚,望家父张罗。吾翌月八日归家,特此告知!”
书信罢,鸿雁传书。思及集市上迎亲队伍,气势庞大,想来兄长婚礼也应如此?不禁莞尔。
那自己呢?英台甩甩头发,好好作文章吧,不想儿女私情。何况男儿身,不妥、不便、不必。
三
想是最后一日假期,第一日见了兄长,向家人报了平安。第二日,去赶集买药,耽误了休息。今是最后一日,英台打算出去逛逛。
小武和郑烨拿着文章向先生请教,先生欣慰称赞。末了,分别赏了个粽子给他俩。
二人来到寝室,屋内唯英台,山伯二人,各做各事。山伯抓耳挠腮,苦心撰文。英台手执书卷,静心默读。
两人互不干扰。小武大大咧咧,打破平静,“梁兄,祝兄,方才夫子赏我粽子,心里甚是开心。一会儿龙舟比赛,一同前去可好?”
“好。”英台无事,正觉无聊,便一口应允。山伯点点头,站起身,起身便搭上小武的肩膀,勾肩搭背,兄弟情深。
龙舟赛如火如荼地展开,战况激烈。
刘员外,也就是昨日的刘知府,其长女歆钰和其刚过门女婿张进士是主办方。龙舟赛助兴,一行人兴致盎然,志趣勃勃。
直至傍晚时分,赛事落幕,众人才归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