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父皇因为他体弱多病,特地赐给他一支暗卫。这是在诸位皇子中,和太子凤昊一样的待遇。所有人都羡慕嫉妒他,可只有凤奕知道,这支暗卫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更多的,是为了监视他。
皇上多疑,即使明明白白地听太医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还是不放心,特地训练了暗卫来监视他。
他曾一度惶恐迷茫过,自己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不止一双眼睛盯着,就连解个手都不会安心,更别提避过众人练武了。
天知道他收服这支暗卫用了多么大的精力!光是收服暗卫的佼佼者锐锋,凤奕就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而且,最后却还是被鬼灵精怪的凤玖笙给发现了。
当凤玖笙看到他挥舞着长剑和锐锋谈笑风生的场景,凤奕的血液几乎在那一刻冻结。
凤岐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凤玖笙几乎就是皇上的第二双眼睛。如今不仅给凤玖笙看到了他会武,还让凤玖笙知晓他和皇上赐给他的暗卫,都在背地里背叛了皇上。
那一刻,凤奕知道,他和锐锋都动了杀机,只有杀了凤玖笙,这一切才不会泄露出去。
可凤玖笙却把跟在她身边的皇上派来的暗卫杀了个片甲不留,转身,一边闲闲地擦着剑身上的鲜血,一边幽幽地说道:“三哥哥,今日之事,就当做我全然没有看到,若是有朝一日,你让我知道了,你敢做出损害父皇的事情,我定当不饶你。”
那是凤奕第一次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妹妹杀人,那年,凤玖笙十岁。
如今安月如也想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暗卫,首要的困难,不是人的问题,而是钱的问题。
哪里有那么一大笔钱,让安月如能够组织起这支暗卫呢?
自己给钱,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关键的是,安月如能够要么?
果然,在询问了安月如之后,安月如坚定地摇了摇头:“阿奕,我知道你是一个极其有抱负的人,必定不甘心如今的局面。你的钱,是要用来做大事的,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
提到钱的事情,凤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起身将临街的窗户全关上,才回身坐到安月如的身边,拉着安月如的手,低声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二哥是不是让你去三哥那里偷一本书?”
安月如狐疑地看着凤奕:“你不会也像你那二哥哥一样利用我吧?”
凤奕哈哈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接着站起来,背着手在屋中踱步,忽地停下来,看着安月如,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二哥让你偷的定然是一本叫做《九域志》的书,是也不是?”
安月如点点头:“是。”
凤奕一敲折扇,笑道:“这就对了,二哥急了!”
安月如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凤奕拉了一把椅子在安月如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道:“你定然不知道这《九域志》的厉害之处。”
瞧凤奕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安月如有心杀杀他的锐气,便反问道:“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了?”
“当然!”凤奕“啪“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扣在了桌面上,笑道:“这《九域志》原有九本,若是凑成一处,便可以获得一份藏宝地图。你可以不要小瞧这份宝藏,据说这份宝藏富可敌国,足可以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踏平凤岐国。我那父皇害怕懦弱的大哥不能够撑起这个国家,几年前就开始四处搜寻《九域志》的下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二哥那里也有一本。他定然是探到三哥那里的情况,这才逼迫你们姊妹二人进贤王府偷书。”
原来那本书这么重要!
“你可有?”
凤奕点点头,道:“几年前,我就发现父皇正在着人四处搜寻这本书,便起了心思,暗中让人盯着。果不其然,二哥和三哥也开始使人暗中寻访,我那时虽然不知晓这本书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也不能够落后于人。到如今,我手上只有一本,是从赣南的一座古寺里寻来的。这本《九域志》的下落极其难以打听。二哥三哥那里分别有一本,剩下的,父皇手里最起码有两本。前些日子玖笙失踪,便是去寻找《九域志》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得手。”
茶楼的窗户是纸糊的,阳光透过朦胧的白纸照射进来,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凤奕负手站在窗前,满脸坚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月如知道凤奕一向是一个十分有抱负的人,也知道他不是平白无故地提起《九域志》,这样一个男人,本该是惹来万千女子的痴情的,可是安月如不确定,她到底可不可以放心把自己的未来全部都交到凤奕的手上。
“阿奕,你是不是很想做皇上?”
凤奕身子一震,却没有回头。
做皇上?
也许是吧。
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告诉过他们兄弟几个,将来要兄友弟恭,不可以跟太子哥哥抢东西,哪怕是一杯水,也不能够抢太子哥哥的。
那个时候,凤奕真的是体弱多病,年纪又最小,经常眼巴巴地瞧着奶嬷嬷将好吃的从他手里夺下来,递给凤昊。即使凤昊已经比他年长很多,而且盘子里的点心又很多。可是,只要凤昊想要,他就算是再想吃,也只能将点心拱手相让。
有时候,好狠斗勇的凤轩看不下眼去,会跟凤昊抢东西,然后还给凤奕,凤阳表面上拉架,可是实际上也是帮着凤轩的。当然,事后,父皇会狠狠地惩罚他们三个。不过,彼时他们三个都很开心。
也许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三个都不甘心一辈子要将自己心爱的东西让给凤昊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守在外头的喜儿有些着急,轻轻地叩了叩门,然后推门而入,柔声问道:“主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出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早些回去吧,免得王爷担心。”
凤奕闻言,终于转过身来,冲着喜儿摆摆手,笑道:“你先出去,本王还有话同你家主子讲。”
喜儿闻言看了安月如一眼,直到安月如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才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你这个丫头倒是对你忠心耿耿啊。”
凤奕笑道:“你才刚不是想要创立属于自己的暗卫么?我倒想到一个人帮你。如果你能够打动了他,那才是你的本事。这个人既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江湖上的人。本身无喜无怒,最是一个喜欢公正公平的人,况且又不是那起子多嘴多舌的小人,是个最爱讲义气的。若是你跟他交了心,他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帮你到底的。”
安月如眼睛一亮,忙问道:“这个人是谁?”
“墨子然。”
平阳公主府。
“主子,属下不明白。”
凤玖笙一身素衫,手里拿着一卷书,倚在美人榻上,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眯起眼,努力看那书上的小字,薄被子照样只拉到腰间。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榻前站着个黑衣人,腰间插着一把剑,没有剑鞘,只用破布裹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没有裹住的地方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主子如今身受重伤,又缠绵病榻,如何答应皇上亲自走这一遭?而且,如若主子亲自去取,属下们再行动,岂不是要暴露了么?”
凤玖笙将书扣在掌心,蹙着眉说道:“墨衣,你怎地这么愚钝起来了呢?”
见墨衣仍旧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凤玖笙只好支起身子,笑道:“我若是不亲自去,怎么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你们该动手便动手,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我自有我的脱身妙计。你放心,这次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反倒是二哥,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心急了一点。你去吧,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行。”
墨衣点点头,正要走,身后的小人儿又叫住了他:“让大家打起精神来,这次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方云泽。”
三日后,京城净水坊,云水巷。
巷子口已经停满了华丽的马车,有些马车停不到墨府门前,已经排到了云水巷外头的青龙大街上,夫人小姐们无法,只得戴着帷帽下车,徒步踏入墨府大门。
心儿是个急性子,掀开了窗帘往外瞅了一眼,回身便啧啧有声:“呀,真是想不到,墨家三公子好大的手笔!这青龙大街的地盘一向是寸土寸金,这净水坊更是有钱都买不到呢,没想到墨家三公子的新宅子竟然占了云水巷整整一个巷子!”
心儿说的不假,凤岐国的京城以四条街为划分线,白虎大街为贫民百姓们住的地方,朱雀大街便是官僚们以及一些富户们住的地方,京城的酒楼、钱庄、商铺也多集中在这个地方。玄武大街属于靠近皇城的区域了,等闲人住不得,太子凤昊、平阳公主凤玖笙的住宅是皇上御赐的,便都在玄武大街。青龙街住的都是亲王将相了,或者是皇上的亲贵人等,像是几位王爷的宅院便都在青龙大街上。
而青龙大街中,尤以净水坊周围的房子,那可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那都是前朝高官们住的地方,如今有些已经被皇家给收回来了,都是御赐的宅子,等闲动不得,墨子然竟然在净水坊买了间宅子,可见其本事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