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杜月瞪大眼睛。
杜长江也跟着焦急看过来,“余氏,住手!”
余氏用了大力道,那一巴掌都刮起了风,本以为会狠狠抽杜沫一巴掌,给杜雨报仇,结果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千钧一发之际,手掌竟然转了一个圈,硬生生一巴掌抽回到自己脸上,唇角溢出了血迹,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你,你你……”余氏跌坐在地上,瞪着杜沫纤细的身影,“我是长辈,你居然打我?你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方才,她甚至没有看清楚杜沫是怎么出手的,竟然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教你女儿的,这丫头眼里还有没有我们杜家人,还有没有尊敬长辈之心?”
杜沫双手环胸,和洛梓瑜站在一起,看她们母女的眼神,宛如智障。到了这个时候,她凭什么以为杜长江还会向着她们?
果然,杜长江抱着焦氏,正在给杜月处理伤口,闻言头也不抬:“余氏,你真当我蠢吗?”
余氏被堵了一口闷气,脸色都气白了,再听着杜雨的哀嚎声,心里气怒不已,不敢和杜沫他们正面冲突,只能扯起嗓子大声喊道:“娘,杜长江一家子要造反呐,您管不管了?”
屋里却是久久没有动静,孟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老耳聋,竟然没有出来。
她不出来,杜沫却挑了眉,瞥了眼在地上抱作一团的杜长江三人,看向洛梓瑜,“梓瑜,我们的房间是不是遭贼了?”
洛梓瑜冷冷看了一眼不断传来砸东西动静的房间,抬脚走进去,只见老太太撅着身体弯着腰在床榻上到处翻找。
昨夜洛梓瑜辛苦画了一夜的画纸都被她揉烂了扔在地面上,屋里一片狼藉。
“该死的丫头,钱藏到哪里去了?”孟氏还在嘀咕大骂,冷不丁被人拎着脖子退一步,趔趄一下跌坐在地,懵了一瞬抬头,瞬间炸了:“你个臭小子,敢对我动手?我是你奶奶,你不过是个入赘的蛮汉,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洛梓瑜懒得跟她废话,拎着她跟拎着一袋子垃圾一样轻而易举,表情嫌恶,将人丢在焦氏面前:“你打的?”
孟氏对上杜长江血红的眼睛,莫名心虚,想到以前这个儿子的愚孝,顿时又底气十足,看都不看受伤痛哭的余氏母女,大声道:“杜长江,我是你老娘,你这种眼神是要吃了我吗?你媳妇儿是自己不长眼摔出去的,差点连累了我这把老骨头跟着遭殃,我没有跟你们计较,你还要找茬不成?”
焦氏默默垂泪,不想让杜长江为难,可是心底何尝不想扬眉吐气一次?可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杜长江可以对余氏疾言厉色,却不会对老太太横眉怒目。
杜长江抿唇,满心怒气无法发作,对着孟氏苛责的嘴脸,低声道:“娘,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你还想我怎么样?”
孟氏脸色一变,抬手就往自己身上捶,声泪俱下地表演:“老头子哟,你看看这个孽障说的什么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兄弟拉扯大,结果他们就是这么报答我老太太的哟,我该早点入了土下去找你他们才甘心哟……去了媳妇儿忘了娘,平白冤枉他老娘,他还理直气壮哟。”
杜长江最吃不来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当即慌了神:“娘——”
杜月却不干了,捂着额头吼:“我娘为了保护你摔倒,你不但敲诈我们,还踢她的伤处,打她骂她,你们——”她指着孟氏和余氏母女:“还弄裂了我的伤口,对我们动手,不让我找姐姐帮忙,你们根本不配当我们的亲人。我没有这样的奶奶,也没有这样的婶婶和姐姐。”
小丫头怒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落,倔强得让人心疼,每一个字都敲在了杜长江和焦氏心上。
孟氏见杜长江变了脸色,眼泪一抹,顿时要去撕扯杜月:“好你个贱丫头,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你那个黑心的娘就教给你这些?”
杜沫眼疾手快地拽住老太太的手腕狠狠用力:“当着我们的面你还如此凶悍,真以为仗着我爹孝顺,我们就拿你没辙了?”
杜月“哇”地一声哭出来:“爹,娘,我不要这样的奶奶,我宁愿没有奶奶……”
“爹,娘。”杜沫冷静地看着两人,“这么多年的委屈历历在目,大哥为此离家出走,娘肚子里的弟弟也因此无缘人世,小月如今伤成这样……我们一家人活得本就不容易,到底还要被这种不分是非的孝顺拖累多久?”
杜长江一颤,竟然不敢对上女儿的眼睛,这一次,他对女儿的疾言厉色竟然无话可说。
焦氏若是自己受委屈还能为杜长江忍着,可是女儿如此委屈,她受不了:“夫君,这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对你言听计从,孝顺长辈,护佑二房,对自家人反倒是一味苛责,可如今……”
她松开杜长江的怀抱,抱着杜月发抖的身子,看了眼杜沫,对上女儿鼓励的神色,沉了一口气,看着杜长江惊愕的神色:“夫君,既然和老宅分了家,以后各过各的,再不相干,可好?”
杜长江愣住了:“娘子~”
一直以来,不管外人如何说他愚孝,不理解他,哪怕儿女都怪他愚腐,只有妻子一心支持自己,从未想过妻子有一日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看着狼藉的家,还有狼狈的家人,杜长江心里仿佛被一只大拳头攥紧了,看着孟氏的脸,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娘,我们已经分家了。”
孟氏甩开杜沫的手,上前拎住他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分家了又怎么样?我还是你老娘,你想甩开我?没门!”
杜长江踉跄一下,有些被吓到,多年来的本能让他不由得屈服,杜沫却是上前一步,扯开老太太,挡在杜长江面前:“分家就是分开过,以后每年我们大房逢年过节会给一些孝敬银钱,可若是你再敢欺负我家里任何一人,就一毛钱也别想得到,我们彻底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你也别想再打着“母慈子孝”的名义来讹诈,子孝是应该的,可母慈也是应当,若你做不到母慈,凭什么要求我爹“子孝”呢?”
“你!”孟氏又想撒泼。
杜沫冷了眸子:“若你还想讲道理,不如我们拿着分家协议,去衙门一趟,好生说道清楚,另外,我娘的伤,小月的伤,我和梓瑜的房间遭窃,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村民为证,该赔偿的赔偿,该讲法的讲法,到时候便让人看看,你老太太到底多有理?”
说着,她强行拉着孟氏往外走,力气大得老太太挣脱不开,回头喊杜长江:“你是死人吗?看着我被这贱丫头欺负?”
杜长江抿唇,看了眼焦氏和杜月,没动。
洛梓瑜挡在他们面前,冷冷看着老太太,“自作孽不可活,等上了公堂,你再和知县老爷讲道理吧。”
杜沫勾唇:“夫君说得对。”
孟氏没有想到杜沫如此伶牙俐齿,动不动就要闹上衙门。她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在家里横可以,可若是闹大了,上了公堂,无疑是软脚虾一个。
“你少吓唬我老太太!她们的伤是自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孟氏利索地倒退几步,也不撒泼了,“骨子里流的血是抹不干净的,你们想摆脱我过逍遥日子,没门!”
说罢,她也不管余氏和杜雨,连忙夺门而逃,生怕被杜沫强行拉到衙门去。
见老太太也偃旗息鼓,余氏哆哆嗦嗦地搀扶着女儿站起来,也不敢嚷嚷着报仇了,悄悄看了一眼杜沫:“不管我们的事情,都是你奶奶逼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两人一边往外逃,被打的脸红肿不已,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梓瑜,你带小月去房间包扎伤口,我给娘检查一下腰伤,看起来很严重,希望不要伤到筋骨……”杜沫和杜长江一左一右搀扶着焦氏,闻言,杜长江更是焦急愧疚:“娘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焦氏垂眸,一个劲地掉眼泪,第一次没有安慰杜长江,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洛梓瑜看了一眼杜沫,把杜月抱起来,冲自家娘子点点头:“你照顾娘,我很快过来。”
杜沫点头,“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