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逸尘这才不慌不忙的朝着深山走去,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太阳西沉,越往山上走越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野兽嚎叫声。
金逸尘本就有武艺傍身,压根不怵,反而更加大步的朝着青年所指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金逸尘便看见野草丛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消瘦穿着男性的袍子,行动举止十分洒脱,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采摘些什么,看那身影好像有几分熟悉
金逸尘一下子响起了之前通报的小厮所说的事儿,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格外客气的拱手招呼道:“这位小兄弟,在下……”
话还没说完,杜沫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那莹白如玉的耳垂上耳环摇摇晃晃,金逸尘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话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虽说这个朝代民风开放,但是鲜少有男子带着耳环,这般打扮的不是女扮男装的就是个断袖,杜小兄弟是哪种呢?
金逸尘眼中探究意味更浓了。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杜沫挑着眉头开口道:“金公子?”
为了行走方便,杜沫特地在自己胸上绑了厚厚一层布条,再加上她本就纤瘦,加上化妆术,还故意粗着嗓子说话,看上去完全跟男子无异。
金逸尘面色不自然了些许,往后退了两步,尴尬道:“我听闻贵宝地出了蚕豆,特来打听。”
杜沫顿时了然,再加上她有意将蚕豆的名声打得更加响亮,便毫不忌讳的将手上刚采下的植物递到了金逸尘眼前,介绍道:“这就是蚕豆。”
本身是她在淘宝上买的种子,不过今日采药的时候,竟然在断崖山头发现了蚕豆苗的踪迹,回头更好解释了。
因为递东西,难免靠近了几分,金逸尘顿时不自在起来,甚至自作多情的以为杜沫看上了自己,他虽说对于断袖没偏见,但也仅仅是基于对方没有骚扰到自己的情况下。
眼下这么一靠近,他顿时怒从心起,正想推开,突然想到自己这次来是抱着打探的心思来的,若是蚕豆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好,以后少不了合作,便硬是按下了心中的不自在,一个劲儿的盯着面前的蚕豆看。
杜沫见他感兴趣,立刻开口讲解道:“蚕豆适应能力强,而且可以抗干旱,生长期也短,虽然不是主食,在困难年代可以救不少人的命。”
金逸尘一听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便准备拿过植株细细观察。
他本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出手迅捷,杜沫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出于自保,毫不犹豫的捏住了金逸尘伸来的手腕。
两人肢体相接的那一刻,金逸尘只觉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贯彻全身,他僵硬片刻,将这不自然归咎于杜沫断袖的身份,顿时装不下去了,黑着脸嘲讽道:“在下并非断袖,还请自重!”
听到这话杜沫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一声,不客气的上前推了金逸尘一把,恼火道:“你才是断袖!”
然而金逸尘站着的位置本就危险,脚下是个陡坡,陡坡悬空类似断崖,他本没有设防,被杜沫这么一推顿时感觉一阵失重感席卷全身。
杜沫便站在上面看到金逸尘哐当一声撞在一块小石头上,而后翻转着滚下了山坡。
杜沫顿时一个趔趄,差点也跟着摔下去,连忙找到断崖底部,只见男子滚落一堆草丛之中,她打量几眼,衰落途中受到了不少擦伤,他原本穿着的孺衫有些破破烂烂地不说,不少地方还渗透着血迹,脑门还有几块红肿,双眸紧闭,唇色有些发白。
本想把人丢下,可想着深山野林天黑之后难免会有野兽,这家伙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耍嘴皮子什么都不会……
杜沫拳头都攥紧了,脑子里疯狂的考虑起了对策,这人居然说她是断袖,还这般嫌弃模样,真是活该他跌下来!
只是,金逸尘是皇商,而且家里本身也很显赫,如果真的在自己这儿除了什么问题,不仅仅是自己要出事儿,而且家里人肯定也难辞其咎。
她蹲着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善心蠢蠢欲动,打算动手把人拖回去,只是金逸尘看着清瘦,到底是个成年男子,对于原主这具瘦弱的身子,实在负担过重,只是把人抬起来就费了老大劲,累得她想立刻把人丢出去。
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看见金逸尘一身泥,跟没事儿人似的从下面站了起来,顿时一脸错愕。
“公子,你没事儿?”
金逸尘的脸色算不得好,不过也明白过来时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时之间又是尴尬又是恼怒,语气算不得好。
“我自幼跟着武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受伤。”顿了一下,“你方才想对我做什么?杜公子,我可非你同道中人,莫要觊觎我。”
杜沫小手一缩,眼睛眯了眯,“你别磕碜我了行吗?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想大发善心救你个狼心狗肺的自恋狂!”
感情她特意寻到这里救他,反倒是被当成了一个变态?
金逸尘冷静下来思索着她的话,想到这黑面男子方才的凶悍,顿时半信半疑:“你会好心救我?”
倒是不怪金逸尘不识好歹,只是两人相识以来,一切都太过戏剧化,杜沫留给他的印象不同于寻常男子,方才又出手推他,经历过多的他难免多些防备。
岂料话音刚落,眼前男子忽然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黝黑的小脸笑得有些扭曲,顿时显得有些诡谲,“不会。”
杜沫扬了扬下巴,看着金逸尘怔忡地没有回过神地样子,心里不屑冷嗤一声,挑眉:“我没那么好心救一个骂我断袖的王八蛋,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生气!
这人真是一身贵气,把自己当爷了?
才不惯他的臭毛病!
她抬脚就走,金逸尘浑身都疼,想站都站不起来,想挽留又觉得丢人,不自觉抿紧了唇,冷冷盯着杜沫,哼了一声:“你这男子,好生粗鲁无礼!”
杜沫脚步一顿,微微扭过脸,露出半张神色不明的小脸,龇牙道:“哦,忘了告诉你,这山上常有野兽出没,毒蛇野猪野狼什么的,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又有内涵的白面书生了。”
金逸尘生在京城,又是个饱读诗书的皇商,自小没有吃过这般苦,看她阴测测神情,脸色不动声色地紧了五分,大手握紧,心里却堵着一口气:“你这无知粗鲁男,休要糊弄我。你一个断袖,试图勾引我被拆穿,恼羞成怒,竟然想出这借口吓唬我?”
金逸尘眯了眯眼睛,戏瘾上身,干脆顺着杜沫的话往下说,他几次三番拉拢这人不成,且此人奇思妙想实在不同于旁人,他有防备也有惜才之心,不如借此机会多多了解打探。
这人是舌头中了毒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金大哥……”杜沫气得扬眉,怒极反笑:“天快黑了,祝你好运。”
“杜公子这就要抛弃我了?”金逸尘收起几分做戏的姿态,义正言辞:“我来寻你,身边人可都是值得的,如你所说,这山里危险,若是我出了事情,你该如何交代?还想要拿分红吗?”
“别忘了,是你把我推下来的。”
冷哼一声,杜沫尴尬的笑了笑,方才也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现在见他正经起来,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左右金逸尘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还要跟杜沫做生意合作,追究这个没什么意思,便揉着脑袋一边往上走一边说道:“我听说你们这儿有蚕豆,就是这个吗?”
说着他伸手一指杜沫手上那干巴巴的植株,杜沫一愣,快速解释道:“不是这个,这个只是我上山看看,预备着改良品种找来的野蚕豆,用来种植的蚕豆在村子里。”
听到这里金逸尘眼中兴味更浓,立刻催促着杜沫道:“那你带我去看看。”
过了半晌,杜沫忍着痛拒绝了。
“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面前这个冤大头明显是对蚕豆很感兴趣,没准儿第一笔大生意就要来了,可是杜沫又因为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只好拒绝。
可是不管是蚕豆还是杜沫这个人,都让金逸尘很感兴趣,他不想就此作罢,便平生第一次耍赖道:“你刚才将我从那断崖上推下来了,还不带我去你家休息休息吗?”
这苦肉计一出,杜沫就是想要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思量了半晌最后还是答应了,迎着头皮带着金逸尘找了个不常有人经过的小野路回了家。
好不容易避过村民们到了家之后,杜父杜母看见女儿带了个男人回来,顿时瞪圆了眼睛,杜沫头痛的转过身先是给金逸尘倒了杯茶,客气道:“金公子先喝茶,我跟父母有几句话要说。”
说罢也不等金逸尘回答,连忙将二老揽到了旁边,确认金逸尘听不到之后这才低声道:“爹,娘,此人身份不凡,而且是跟我一起合作的人,听说咱们家有蚕豆过来看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你们帮着遮掩一点,对了娘,记得告诉月儿,不能露馅!”
听到女儿这么说,杜父杜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杜沫这才满意,转身回到了金逸尘所在的房间,笑道:“金公子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金逸尘行走江湖多年,早就练就的跟个人精似的,这么可能听不出杜沫话中的催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