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胶羹是这一家子如今最大的盼头，就算是心里再不舒坦，大家也得帮着干活，杜长江愈发闷不吭声，洛梓瑜一贯沉默寡言，所以气氛冷凝不少，只听得到杜沫的指挥声，“娘，将浸泡好的雪燕皂角米和桃胶都清洗四次，过水洗干净，取等量一次性放在锅里，倒足够的水，大火烧开。”
焦氏叹气看了眼较劲儿的父女俩，叹着气：“老杜，你烧火，梓瑜，你去外头把水拎进来，月儿，咱们帮着姐姐清洗。”
本身这烧火的活一向是杜月的，可如今把这个分配给杜长江是最好的，杜沫也没有反对，几人很快将东西收拾好，放到大锅里煮上。
直到水开后，杜沫道：“现在退了大火，转小火熬制两柱香的时间。”杜长江没吭声，杜沫转身出去，“娘，您看着点儿，别让雪燕煮化了。”
焦氏连忙应下，便见杜沫拉着洛梓瑜出去，她看了一眼杜长江，“你就打算这么跟女儿耗着？”
杜长江丢下火钳，冲灶口哼了一声，“她还有理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焦氏不知道该怎么劝，杜月忽然小心翼翼道：“姐姐也没有做错，她如果不听话，怎么会这么早起来忙活？明明是奶奶不对。”
“月儿。”焦氏连忙拉拉她小手，杜月一扭脸看到杜长江黑着脸的样子，害怕得缩脑袋，还是咕哝道：“娘，奶奶是坏人，她害弟弟没了，害爹娘生病，把我们赶出来不管，如果不是姐姐，我们早就……早就死了，为什么爹还要和姐姐生气？”
“杜月！”杜长江一拍衣服站起身，怒气冲冲，“谁跟你说这些混账话的，是不是杜沫教你的？杜沫！”
他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怒意鼎盛，杜月撅嘴，“爹，不关姐姐的事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我懂事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谁好谁坏，为什么娘和姐姐的委屈你都不管？”
“你还说！”杜长江气得要打她，被洛梓瑜拦住的手腕，底下的杜月吓得躲进了焦氏怀里，见状，惊喜道：“姐夫！”
杜长江咬牙，“你放手。”
杜沫看着眼眶发红的母亲和妹妹，对着杜长江也没了好脾气，“爹，大家已经很累了，你如果不想帮忙，就回房歇着吧，这里不需要您帮忙。”
杜长江挣脱不开，脸色臊红得看着四人，气得跳脚：“好好好，都不听话了是吧？你们折腾去吧，我不管了，不管了还不行吗？”
洛梓瑜看了一眼杜沫，这才松了手。
杜长江冲几人冷哼一声，转身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焦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就要跟上去。
杜沫握住她的手，“娘，您还要惯着他到何时？”
焦氏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小沫，他是你爹，你何时这么……这么冲了？你爹虽然嘴脾气硬，可是对你还是好的，昨日你倒是走得痛快，可你爹被你奶奶收拾了好一顿，身上的伤到现在还在，他一声不吭……我知道你觉得他活该，可是为人子女也有他的无奈，他便是和你生气，昨日也没再和你奶奶提水的事情，主动去跟刘老爷子借水，你当现在的水是这么好借的？”
杜沫抿唇，有些烦躁，又有些心软，“爹是个好人，可有时候……”
“他也想两全，可碰上这么个母亲，他心里就好受吗？可上头没给他选择的机会，比起那些忤逆不孝的人品败坏的男人，你爹这一点，才是最可贵的。”焦氏忍不住眼眶一红，“你就体谅一些吧。”
道理谁不懂？
杜沫看着焦氏的脸色，忍不住问，“娘，孩子都五个月了，却被那个蛮横的老太太弄没了，咱们一家人更是差点把命搭上，你就真的不怨恨吗？”
焦氏脸色白了白，淡淡拉下杜沫的手，面无表情道：“我和你爹是夫妻，夫妻一体，这都是命。”
杜沫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底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尖锐地疼——就连焦氏也在怪她蛮横性格冲吗？
她只是想狠一些，彻底割除孟氏那边的毒瘤而已。
见她垂眸丧气，杜月看了一眼洛梓瑜，低声道：“姐姐，姐夫～”
洛梓瑜看她一眼，“小月去烧火，姐姐有我。”
杜月不安地看着两人，觉得自己闯祸了，垂头丧气地继续烧火，时不时的看着门口的两人，却见神仙似的姐夫轻轻把姐姐抱进怀里，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就是好温柔。
杜沫心里难受，有种付出之后却没有得到回报的无力感，闷声道：“我是不是真的太冷血了？”
洛梓瑜顺了顺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是，你很好。”顿了顿，他补充道：“真的很好。”
杜沫“噗嗤”一笑，“你安慰人，就不能有点儿技术含量吗？”
洛梓瑜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可看到她不再郁闷失落，心里舒坦了一些，指尖在她面颊上磨蹭片刻，“那你教我，怎么安慰你？”
杜沫仰着脑袋看着他，忽然皱了皱鼻尖，“那你说，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洛梓瑜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他失忆之后，眼底除了她，也没有看过别的姑娘，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回答，杜沫却觉得他敷衍，“想都不想一下，明显是敷衍我，前几天还嫌弃我长得难看呢。”
洛梓瑜不明白事情走向为何突然如此诡异，却一本正经道：“我只记得你一个姑娘，自然是最好看的。”
杜沫愣了一下，虽说洛梓瑜失忆了，以前看过的姑娘不记得了，可村子里还是有不少淳朴漂亮的姑娘，去城里县里更是有不少如花似玉的女子，单说那李清欢便是个清丽的美人，比现在皮肤粗糙身材干瘪的杜沫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他这么说，是认真的吗？
杜沫抑制不住可耻的小兴奋，却又觉得自己矫情，扭头见杜月一本正经地看戏，脸色发红，连忙把人推开，“我去看看桃胶羹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