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歆捂着肚子,生无可恋地仰靠在椅背上。数万年的修为,使得天君都对她有所忌惮。曲歆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一顿饭折服。
墨云这时才悠哉地走到桌边坐下,故作失望道:“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好,还想着你吃不完,我还能一饱口福呢。”
曲歆恨得牙根痒痒,可惜她现在连动弹一个手指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任由墨云对她冷嘲热讽。
“那有什么关系,你想吃我在给你做就是了。”
“不必了!”墨云急道,见清月疑惑地朝自己望过来,改口道:“你忙了大半天了,也还空着肚子呢。我去让厨娘做就是,累坏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
曲歆立马来了精神,拍案道:“你心疼月儿能有我心疼?我看你就是故意不让月儿做,日后再拿出此事来,说月儿厚此薄彼。”
清月想了想,曲歆所说虽然过分了些,但墨云的确是个小气的。更何况两人都是自己的爱妃,便对墨云道:“我刚才在厨房吃了些,而且这会儿也不算累。你稍等片刻,我再做些给你。”
待得清月出门口,曲歆哂笑道:“怎么样?这下峰回路转了吧?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学着点。”
清月再做好饭食后也没陪着两人,直接带了春桃出门。听春桃说找到了几个被陈管家欺压过的,清月想了想把人带到府里会让陈管家有所防备,还是自己亲自去见见的好。
“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曲歆昂起下巴,斜睨着墨云问道。
墨云本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听曲歆这么一问,马上坐直了身子道:“你都撑得住,我自然不必说。”
两人谁都不甘人输,但是忍受清月做的饭食方面,也要比上一比。
虽然两人都很想和清月道明真相,并说出那一句:只要是你做的,不论做成哪般模样,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
但不知是两人过于诚实,还是清月的手艺实在旷古绝今。两人第一次入口时的反应,都是将此事隐瞒下来,做出了绝不能让清月知道的打算。
城北的一处住宅内,清月紧锁着眉头,听这家主人说着江苏整个官府如何贪腐,这些年又如何欺压百姓。而她到江苏之前,陈管家更是以郡主府的首席管事自居,没少和当地的官员勾结。
怪不得江苏官场和平的很,从没听说过哪两个官员之间生了矛盾,甚至连口角都没有过。原来是官官相护,联合起来欺压百姓。诺大的江苏,竟养了一窝子的贪官。
清月蹙眉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郡主若是不信,可以到咱们姑苏的粮仓看看,内里怕是已经空了。”住宅主人痛心疾首道。
这些年他们这些布衣百姓不知道受了多少欺压,如今终于来了一位肯体察民间疾苦的郡主,当下一股脑地说了江苏各个官员的罪行。
住宅主人每说一句,清月的心就越沉一分。这还是春桃跟人家解释清楚的,才对自己如此坦诚。没解释清楚的呢,怕是都认为江苏官场这般明目张胆,是她暗中授意的吧?
清月愤然起身离去,住宅主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春桃,还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郡主这是……”
“你放心,从前没人替你们作主,才让那帮贪官污吏如此猖獗。如今郡主来了封地,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春桃安抚完,也跟着清月离开了这处宅子。
郡主府中,墨云和曲歆正在清月院中对峙着,原因就是曲歆看上了墨云腰间的香囊,墨云又不肯给。
这香囊材质算不得名贵,绣工也不属上乘,让曲歆看上的原因便是因为这香囊是清月亲手绣的。原本墨云听说这香囊有些问题,已经收进了匣子,如今为了在曲歆面前炫耀又拿了出来。
怒气冲冲的清月直接无视了两人,进到屋内连喝了几杯水都没能压下心中的怒意。
两人皆是疑惑,曲歆朝屋门望了一眼,快速对墨云丢下一句:“下回再跟你算账。”追着清月进去。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墨云嘴上不吃亏,脚下也不慢,和曲歆前后脚进了屋中。
“怎么出去一趟,这般怒气冲冲的,可是有人惹到你了?”
墨云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却是点燃了清月刚平息几分的怒火。
“江苏官府的确有贪腐现象,而且做的十分明目张胆。听城中百姓所说,便是我来了此地后那帮贪官污吏都没有收敛。”
此事墨云早就有所察觉,但看清月气成这般样子,恐怕那些贪官污吏做的比他想象的还要过分。
“如今人证已经有了,只要郡主府的态度够坚决,姑苏的百姓都可以出来指正。现在我只需要物证,近日我便准备彻查此事。不过为首的毕竟是你二叔,我需要你的态度。”清月这话是对墨云说的,只怕墨云顾及叔侄情谊,对古知府有所恻隐。
“哪用得着这么费事,既然是他二叔,杀了就是。”曲歆讨厌极了墨云,一听和墨云的二叔有关,抢先说道。
墨云瞪了曲歆一眼,知道你也在,不说话也没人无视你。而后对清月道:“不论事关何人,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叔做了错事,自然要承担后果,此事不必顾及我。”
清月这才有了些正常神色,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办的慢了让他们有所察觉,难免会有所动作。歆儿,我府里的下人都是这苏州城中买来的,从长安带来的二叔也都见过,这次还要麻烦你一趟。”
曲歆道:“这点小事交给我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可不像某人那般没用,还要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拖后腿。”
“不过月儿,我若是办成了此事,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一番。比如让我搬回来住,某人继续待在冷宫?”
墨云忙上前拦道:“月儿,你别听她胡言乱语。谁说我不能办成此事?这事就交给我了,等事成之后,就让这恶毒的女人回乌桓去。”
原本看他俩都这般关心此事,清月是想让他们帮忙的,谁知最后又演变成了两人唇齿相讥。
清月谁都没理,让吴刚一手一个把两人丢回了他们各自的院子,又让敛秋和潇潇小婉关注着陈管家的动向,自己带了春桃到二叔家去。
古知府见清月过来,恨不能让全家人出来夹道欢迎。这个侄媳妇作为郡主,便是他的靠山。自从清月来了姑苏,那帮刁民都不敢到府衙鸣冤了。
“月儿,怎么要来都不提前叫人说上一声,二叔才好准备准备啊。”
古知府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几近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这谄媚的笑容在清月看来却只有反感。提前准备,不知道二叔得知了她此来的目的,是要准备什么呢?
清月也不隐瞒,直接道明了来意:“二叔不必客气,是我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想到二叔这里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毕竟二叔作为一方知府,江苏百姓的父母官,对那些事情定是有些了解的。”
听闻此言,古知府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道:“那些刁民的话岂可信得,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一通。要说二叔平日里待他们不薄,如今看来他们却是一群血口喷人的白眼狼,根本是喂不饱的。”
清月故作疑惑道:“二叔这话是何意?月儿今日来是听说西南匪患猖獗,难不成二叔说的就是那伙人?那二叔所说待他们不薄又是何意?”
古知府心里一惊,这次怕是要坏事了。清月绝对不像表现出的那般,对江苏官场的贪腐一概不知。贪腐虽然也是大罪,但比起勾结土匪,还有转圜的余地。清月这么说,就是要他自己认罪啊。
现在认罪,并将那些和他一同贪腐的同僚指认出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古知府刚要开口,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清月若是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又怎会坐在这里和他商量,怎么说清月都会占据主动权不是吗。
古知府不舍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心存了几分侥幸。若是和各方知县通好气,到时候上下口径一致,再填补了粮仓内的亏空,想必这小丫头也查不出什么。
“月儿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江苏一带向来太平,二叔在此地为官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匪患侵扰,你定是受了歹人的蒙骗。”
清月莞尔:“二叔说的话,月儿是一定相信的。既然二叔如此说了,月儿也能放心了。毕竟皇上册封了月儿这个郡主的位子,不能只在其位不谋其事,月儿此来也只是心存不安。既然江苏并没有匪患,那月儿也不叨饶了。”
清月说罢就要起身辞别,刚一迈步又站住脚道:“对了,月儿又想起一事,需要跟二叔商量。”
古知府心里已经是波澜起伏,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月儿你跟二叔还客气什么,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