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签了卖身契进了王府，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没人敢过问半句。别说你曾经是醉生阁的头牌，就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家族没落了被买了当丫鬟也是一样。

　　玲珑不似清礼那般皮糙肉厚，这一顿鞭子挨得不轻。清月特意进宫请了精通外伤的御医来给玲珑调养，饶是如此也难免会落下些伤疤。好在墨云这些鞭子没有一下是打在脸上的，不然玲珑恐怕会丧失了理智上去和清月拼命。

　　玲珑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半月有余，这段时间都是春桃来教她王府中的规矩。这一顿鞭子挨过了清月也没忍心让管事来教，荣王府的管事是不会考虑丫鬟身上放不方便的。除了春桃，清月也没闲着，找了几首适合在棋楼弹奏的曲子，填了柳永的词给玲珑看。要是这年代有人站出来说听过柳永的词，那才是活见鬼了。虽说玲珑是以棋艺见长，但醉生阁的姑娘又有几个是不通音律的。玲珑在醉生阁时经常有人出大价钱只为听她抚琴的，不过之前那些曲子是不能用了。去棋楼下棋听的全身酥软，输得两袖清风，回家反应过来人家下次还能来捧场吗。

　　初时玲珑还不愿意学，找了一些光看琴谱看不会之类的理由。清月给她演示也不认真去听，反而作出客人在听歌女抚琴的姿态，气的春桃就要拿着鞭子去找吴刚，这么不识抬举还是打死算了。

　　清月也觉得玲珑有些过分，却没准备一味地用鞭子让玲珑听进去道理，恩威并施她还是懂的。

　　让春桃去把墨云叫来，玲珑以为是清月让墨云再来鞭打她。她身上本就旧伤未愈又要添些新伤，有些后悔自己作得过了。但碍于不想在清月面前示弱，有些动摇的意志又坚定下来。不就是一顿鞭打吗，早晚有一天我会统统还回去。

　　墨云自从上回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赖在荣王府任凭清月说什么都不肯回去。清月就在二哥那边借了间屋子给墨云住，想要住的近些可以，但必须保证安全距离。

　　少顷，清月就听见了墨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月儿，找我有事？”

　　清月去开了门。

　　“先进来吧，给我吹萧。”

　　自从那日春宵之后，清月经常说些墨云听不懂的话来欺负他，算是为自己的一败涂地找回一点面子。

　　墨云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难得清月有此雅兴，他自然奉陪。

　　一曲琴箫合奏，玲珑听罢也是如同龙虎寨众当家一般的表情，还多了几分羡慕嫉妒。

　　“你要是认真学，我就每月让墨云去棋楼助演一次。你要是不想学我也不会勉强，让墨云在棋楼拉客也不差什么。”

　　言止于此，怎么选择就看玲珑自己的了。清月相信，玲珑是舍不得让墨云放下身份去棋楼拉客的，算是小小的利用了一把玲珑对墨云的感情。

　　墨云这会儿才琢磨出清月的想法，这岂止是利用玲珑的感情，连他的也一起利用了。感情要用感情来还，今夜他就偷偷溜过去讨些感情回来。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玲珑因为御医每日来调养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清月的精神却越渐显得萎靡不振，就算墨云做的饭食再补也得赶得上消耗不是。谁知道二哥收了银子还看不住墨云，清月被逼无奈只能去和春桃同住，墨云不要命她还要呢。

　　清月看玲珑身上的伤势无碍，曲子也学的差不多了，就带了春桃和玲珑准备去光复棋楼的生意。

　　棋楼的生意冷清了不少，一楼的大堂都能找到零散的空座。

　　转到二楼的包间，宋青书和孙世澈也在，看清月来了打了声招呼。样子看上去极度兴奋，似乎就是特意来等清月的。

　　清月到宋青书所在的包间中坐下，留给宋青书主动找她的胆量已经不多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宋青书在门口向外面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墨云没跟来才放心地关了门，坐在清月旁边，一脸阴谋地凑近清月。

　　“清月啊，你看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吧，你需要帮忙都不来找我，见外了不是。”

　　清月没说话，等着宋青书的下文。她今天是来操心棋楼生意的，哪有工夫和他闲聊。

　　“你看这些日子，来你这里的下棋的人起码少了一半。我看着你的生意不好，作为老朋友心里也是着急，我今天是特意来给你出谋划策来了。以后我每日在你观月棋楼待着，你挑一个包间给我，客人来我这个包间下棋就要出银子。至于收多少你定，事后咱们五五分成。”

　　清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青书，这厮怕是穷疯了，想在她的地盘赚她的银子，想什么美事呢。若是以前清月说不定会做些考虑，毕竟宋青书的人气也不低。但现在她有了玲珑，人气不比宋青书差些什么，还不用她付银子，宋青书要三七她还嫌弃呢。

　　“你看这是谁？”

　　清月指了指身后的玲珑。

　　“玲珑姑娘？她怎么到你棋楼来了？”

　　宋青书惊掉了下巴。他曾在玲珑声名大噪之前见过玲珑一面，还是醉生阁的鸨母出大价钱请他和玲珑下一盘棋，就为了给玲珑提高身价。

　　现在玲珑不仅红遍了长安城，眼下还抢走了他的饭碗。

　　清月叹了口气，春桃会意，代表清月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

　　“时代不同了，你已经失宠了。不过你可以去棋楼门口当个宣传，喊上一天我给你一两银子。”

　　清月准备让宋青书散发余热，榨干他剩余的利用价值。

　　得，有一两算一两，再没有收入他就得去找个棋楼跑堂了，一个月还挣不够这一两银子呢。

　　把小姐准备好的话教给宋青书，春桃带玲珑去找了个好位置，让人搭上帘子。玲珑把琴摆好，就照着清月给的谱子拨动琴弦。玲珑虽算不得鬼斧神工之技巧，也让人听来心旷神怡，再加上之前的名气，以后观月棋楼的客人除了酷爱棋道的熟客，还会多些慕名而来的富家公子。

　　宋青书在门口清了半天嗓也没好意思开口，他好歹也算个偶像人物，竟然让他做迎宾的活儿。还有更加过分的事，就这一两银子，清月还逼着他签了契约。没听说最近荣王府缺下人，怎么这违约赔偿上来就是卖身契。

　　宋青书没有在荣王府当一辈子下人的打算，慑于棋楼里清月投来的目光，机械化地一遍遍喊着春桃教给他的词。

　　“醉生阁玲珑姑娘驻演观月棋楼，凡来棋楼弈棋者免费听曲。另外，玲珑姑娘每日与三人对弈，每人收费白银一百两。如有意者，请于前日预约。”

　　不得不说，宋青书往棋楼门口一站，起到的效果比全城派发邸报还要好得多。不出一个时辰的工夫，棋楼内已经坐满了人。第二日与玲珑对弈的资格也易售而空。虽说一百两的价格下一盘棋，大多数人不会做这事。但定下这个价格卖的就是有钱的公子哥趋之若鹜的心理和玲珑的名气，清月丝毫不觉得这个价格高了。

　　“你怎么回来了？接着出去喊啊，不喊够一天我可不付你工钱，你还要按违约论处。”

　　宋青书坐在清月面前，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倒。

　　“我是实在喊不动了，你听听，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再说棋楼里面都坐满人了，再来人也得外面排者队。你让我休息一会儿，要不然就算你让我签卖身契我也不喊了。”

　　宋青书喝光了一壶茶水，趴在桌子上耍赖，就差躺在地上打两个滚儿了。

　　清月手托着下巴缓缓道：“王府的下人自然是不嫌多的，有个免费的送上门来我开心还来不及。不过，墨云这几天在王府上住着。你也知道，那男人小气的很，我要是把你带回去……”

　　“算你狠！”

　　这两人没一个好鸟，真是天生一对。宋青书悲催地接受了不平等的条约，到门口继续卖嗓子去了。

　　“你的青书美人累成这样，你也不去帮帮他，两个人换换班也轻松些。你的青书美人为了你，可是连苏延尉家的小姐都拒绝了。”

　　清月赶走了宋青书，又对着孙世澈调侃。

　　孙世澈脸色立马就黑了，要不是他现在吃住都仰仗着宋青书，那天荣王府的画舫离开后他就会把宋青书从湖心亭上踹下去。

　　那日宋青书听到有银子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要不是春桃把自己家小姐描述的有多可怜，孙世澈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恶心自己快乐他人的事情。

　　天知道清月有多喜欢看断袖之间的浓情蜜意，在她和墨云和好后就找上了宋青书和孙世澈。拍着“青梅竹马”的胸脯就要承办他二人的婚礼，搞得现在长安城中的人见到他就会说是宋青书的世澈哥哥，见到宋青书会说是孙世澈的青书美人。

　　宋青书的脸皮倒是被墨云和清月锻炼出来了，他可是到现在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