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性如此,关注点更多会放在自己听不懂的地方,清逸开口就成了:“放鸽子?何意?”
清月讪讪:“就是失信于人,其中还有不少典故。若是三哥有兴趣,日后月儿一一讲与三哥。”
“这词倒是新鲜,那守信如何说,烤鸽子?鸽子汤?”清逸自觉这个解释足够精辟,煮熟的鸽子还能飞了不成?
见三哥真是深思熟虑了一番这个词,清月深觉这是个岔开话题的好机会。将这词各个版本的由来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
清逸微笑:“如此说来,倒是有趣。现在该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偷跑出去了吧?若只是和绿漪有约,明说就是。你也不必在编造些理由来唬我,你的谎话向来骗不过我。”
清月顿时感觉被三哥塞了一条苦瓜,怎么又绕回来了。正愁着怎么解释,一个小厮跑进来禀报,说是九皇子求见小姐。
清逸目光落回清月身上,似是能洞穿一切谎言。
“你和九殿下很熟?这才几日,就两次登门拜访。若是说九皇子这几日来咱们王府频繁,是为了找大哥议事我倒是相信。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清月没作答,对来报的小厮道:“你去跟九殿下说,我这几日心情不好,身上染了心火,不想见客。让他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清逸蹙眉,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呐。别是……抬手拦了要去赶人的小厮道:“把殿下请进来。”
小厮得令出去,清逸又转而对清月道:“人家专程来看你,你连面都不见就要赶人走,这是从哪学来的待客之道。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嫌隙,解释通了便是。咱们王府与天家的关系密不可分,那一众皇子中就算哪个你不喜欢的,也没必要见面眼红。”
清月心道麻烦,却还是作一副谨遵教诲的样子道:“三哥说的是,之前是月儿狭隘了。不过九殿下既然是专程来找我的,三哥就先回屋歇息,若是三哥好奇,趴在门口偷听也行。”
若是直接跟三哥说这事他不能听,三哥一定是要问个清楚的。不过三哥一向自诩正人君子,除非必要,平时都是和二哥划清界限的。她都这么说了,三哥就是再好奇也不会听的。
果然,清逸一拂袖,留下一句:“帘窥壁听,非君子所为。”就回了屋中,还故意重重地关了门。
这丫头真是越大越难管了,竟然还用这种话来激他?好,很好,早晚让这丫头知道,兄长应当被放在多么尊崇的地位上。
“月儿,既然墨云主动跟你断了干系,你也不必再念着他了。我近日便准备向荣王爷提亲,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周蠡没用小厮带路,这条路他曾走过无数次,像今日走得这般惬意还是头一回。自从看到墨云被他气了一通,扬言要和清月两清后,周蠡就对清月改了称呼。此时进到清月的小院中,面上笑容如春风微拂,如春雨细润。
在周蠡看来,清月能让他进这院中,便是默许了的意思。
周蠡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清月有些愕然,不知如何作答。虽说就算她一口拒绝了周蠡也不会奇怪,不过今日已经让周蠡进了她这小院,之后周蠡再来怕是都不会叫人通报了。今日有必要给个准信,拒绝也要拒绝的果断些,不留半点余地。
清月作出了一番伤神的形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到周蠡走进才无力地抬了眼皮。
“能得殿下如此心意,这长安城中怕是没有哪个女子不会欣喜,但清月近日刚遭了一回情劫,实在没有心情与殿下谈论这事。”
周蠡笑意更加灿烂,这般说来,等月儿心情慢慢好了,他还是可以被接受的?
“是本王欠考虑了,不过本王愿意等,也等得起。月儿你心上的伤,不妨交给我,交给时间。在这之前,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嗯?是她表达的方式有问题吗?清月本是想让周蠡以为,就算她和墨云已经没了关系,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墨云。周蠡听了生气没准就走了,没想到周蠡会错了意。
“殿下事务繁重,怎可日日待在荣王府。况且我和……他之间有婚约,这是长安城中人人皆知的。如今我们才刚有意解除婚约,殿下便要上门提亲,殿下让城中百姓如何看我?如此岂不是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早早就一脚踏了两只船,所以才……”
“怎么会,有本王在,没人敢说那些闲话。”周蠡得知了清月心中的顾虑,出言安慰道。想拉起清月的手多给一些安慰,清月躲开,周蠡也没恼。
“殿下常年深居简出,有所不知。有道是人言可畏,市井中的谣言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就算是黑的也能以讹传讹给你变成白的。就算那些人慑于殿下,明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还是要议论的。”
清月说完,偷偷观察着周蠡的表情,心道:这回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不管找了什么理由,都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可能。
周蠡平日里也是个精明的,此时听了清月的话,一心认为清月是把他当成了往后的依靠,在跟他诉苦。
“你和古墨云虽说曾有过婚约,但毕竟婚事未成,如今都已经要断了,自然什么关系都撇清了。若是市井中谁敢拿此事嚼舌头,我便给他安上个空穴来风的罪名抓了下大狱,杀一儆百,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提及此事。”
清月嘴角抽了抽,不过她低着头没被周蠡看到。若是如此,不如给周蠡出个难题,拖延些日子,等周蠡解决了,墨云也该得手了。
清月扶着额头叹息道:“唉,不说这些旁人的事了。殿下说得对,既然要断就该断个干净。他曾送我的定情信物今日已经物归原主,但还有几件事疏忽了,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心里扎了一根刺,不拔了他终归不好。”
清月今日连对墨云的称呼都改成了他,全然再无关系的样子,周蠡积极问道:“是什么事,既然本王已经决定要娶你,那不管你欠了古墨云什么,日后都算本王欠下的。月儿,你只管说出来,本王替你还了。”
清月感激地抬头看了周蠡一眼,想要起身拜谢却被周蠡拦下:“这是本王分内的事,你我日后无分彼此,何必言谢。”
清月故作为难,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道:“也就是两件小事,一来是墨云曾作了一首琴曲赠送于我,只是那谱子遗失了,如今要还也没法还了。”
《云隐清月》的谱子是清月去追牛鼻子老道那日丢的,当时那么多人,是被人拿了还是挤掉了都不一定。清月想着就是把长安城翻过来都难以找到,且让周蠡先找着。
“可是此物?”周蠡从怀中掏出一张显然翻看过无数次的琴谱,正是当日墨云送给清月的《云隐清月》。
原来是被周蠡拿了?怪不得她回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过清月可以肯定那日围观的人群中没有周蠡的手下,这谱子是如何到周蠡手中的?
就是想明白了如今也没什么用处,清月放弃思考,把琴谱接过。
这第二件事是关于玲珑的,但若是周蠡当了真,把玲珑给送了过去,棋楼的生意有宋青书和孙世澈顶着难免也要萧条几日,清月有些舍不得自己口袋里的银子。
“这二来,便是要说到他和我院中一个丫鬟的赌约了。”清月往玲珑的房间门口一指:“住在那处的丫鬟名叫玲珑,本是醉生阁的花魁,因和他赌棋输了,签了卖身契。后来被他送到我王府来,如今我那棋楼的收入有一少半都是玲珑带来的。”
这回周蠡有些犯难,开始听到清月说只是个丫鬟,他还不以为然,丫鬟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玲珑……能将清月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周蠡靠的就是玲珑每日传信。
罢了,不过是个眼线,日后再想办法安插给别的就是。正欲放弃玲珑,又听清月说起棋楼的生意。周蠡无奈,早就听玲珑说清月是个财迷,他还不信,伤心成这样竟然还想着生意的事。早知道是真的,当初把清月关在他府上的时候,那还用每日殚精竭虑地防着她跑,直接堆一座金山在院子里不就结了。
周蠡自认想到了一个超man的主意,准备说出来邀功请赏:“你若是舍不得这颗摇钱树,我可以出重金从古墨云那里把玲珑买过来。不过你若是想和古墨云断个干净,还是把人送回丞相府的好,省的每日看到眼烦。日后,我把秦淮八艳都带到长安来,你开什么棋楼茶楼,一楼放一个。”
这次清月是真的有些心动了,八个和一个起到的视觉冲击都是天差地别。不过若是要把秦淮八艳都赎过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收了周蠡这么大的好处,再欺骗了人家的感情,清月会忍不住自己鄙视自己。再说这些银子她不是出不起,就当收下了周蠡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