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清礼一脸漠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没必要找我求证一回了。月儿,若是这事搁在你身上,你会如何?”
墨云心道就是他战死沙场也不会让清月披了戎装上阵,这假设不成立。
清月则是满心疑惑,脸上却硬着头皮装了然。
“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便会坦然面对,余生还长着呢。若是因为一时失利便没了往后的勇气,那这辈子留给自己的时间再长,也不过是虚度罢了。”
清月装模做样地说了一通,提心吊胆的看着二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套说辞很是通用,至于往何处联想就要看当局者了。
“我去帮平安看管雷栩。”
清礼说完没管二人是什么反应就走了,但墨云清晰地看到清礼眉头上的紧锁消融了些。
翌日,墨云进宫面圣,清月也要跟着。到了皇宫外,清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在外面等墨云。
上回皇上乔装打扮,偷跑去荣王府找荣王爷,被她调侃了一番老不正经,还趁机敲了皇上一回竹杠。清月那次从皇上手里为她日后谋取了好大一份嫁妆,皇上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现在进宫去面圣,不是给了皇上报复回来的机会吗?在文武百官面前,皇上可没那么好说话,她才不去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禀圣上,微臣没能捉到贼首雷龙,只捕获了龙虎寨的二当家雷栩。”
“你第一次出征,就能取得如此成绩,已然是超出了朕的预料。朕要重重赏你,连同清礼那小子也是。”
皇上很满意墨云第一次出征就不负众望,圣心大悦。慈眉善目面对墨云,眉宇间却依然流露出习惯般的威严之色。
“多谢圣上赞言,此战能胜多亏了荣王府世子练兵有方,微臣不敢居功。只是……”
墨云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下官从雷栩口中得知了一些难以启齿之事。事关天家颜面,臣不知当不当讲。”
皇上皱了皱眉头,你自己也说事关天家颜面,就不能散了朝再来找朕吗?这会儿说了,朕若拒绝了你,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怎么想?
皇上大手一挥,示意墨云直言。
“臣在剿灭龙虎寨时发现,龙虎寨并非传言中那般龙盘虎踞,咸阳城中的城卫军足够应付。然而就算如此,龙虎寨依旧在咸阳城中为祸多年,只因龙虎寨背后有一位高权重之人撑腰。咸阳城换了多少县令都没法除去这颗毒瘤,都是因为迫于此人的压力。”
皇上面色又凝重几分,听墨云这意思,龙虎寨是有天家做后盾了?
“而此人的身份,正是九皇子殿下。”
听到墨云所说,皇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上虽然同意器重墨云,历朝历代丞相都没有世袭的说法,却钦点了墨云为下一任丞相的接班人。饶是如此,皇上也不会因为墨云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周蠡的罪。
宣周蠡上殿,周蠡在墨云身边下跪,连呼三声万岁。
“老九,墨云说为祸咸阳城多年的龙虎寨,与你有所勾结,你可承认?”
皇上问这话的时候,希望周蠡能坚决否认,希望是雷栩临死前想拉个位高权重的皇子垫背。这几年周蠡政绩卓著,若不是因为太子也没犯过什么错误,他都生了改立的心思。
墨云心底冷笑,只是有所勾结?看来皇上是生了偏袒周蠡的心思。
“回父皇,并无此事。几年前大哥遇刺,正是龙虎寨前任二当家所为。儿臣对那前任二当家严加审问后,亲手了结了他,估计是龙虎寨对此事怀恨在心,才想借墨云之手报复儿臣。”
皇上算是得了一个满意的答复,刚想圆场不过是一场误会,旁边一个大臣站出来禀道:“启奏圣上,既然古公子擒住了雷栩,何不宣雷栩来当面对质,也好还九殿下一个清白。”
周蠡看了一眼说话的大臣,和古丞相交好,看来是墨云打了招呼的。
“九殿下,你看呢?”见皇上犹豫,墨云把难题丢给了周蠡,只要周蠡有半句拒绝,无异于不打自招。
“也好,清者自清,我相信父皇会有决断。”
周蠡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墨云,心道:你以为雷栩来了就敢指认我了?把希望寄托在雷栩的身上,还不如去找找孔县令。我可是听说孔县令已经被雷龙找到了。
“把雷栩带上殿来。”
墨云得令,吩咐了带来的侍卫几句,侍卫马上出去带雷栩到了大殿之上。
周蠡微微眯眼,墨云倒是个谨慎的,连身边的侍从带的都不是尹风。
“雷栩,有人说九皇子和龙虎寨有所勾结。朕问你,可有此事?”
雷栩脖子一梗,反正是难逃一死,全然不顾什么礼数。
“确有此事!别说是勾结,我们龙虎寨上下都是听九殿下的命令的,只要九殿下一句话,我们连造反都敢。”
雷栩说完,还故意用带着恨意的目光怒视周蠡。周蠡也立刻叩头,直呼冤枉,求皇上明鉴。
如此一来,倒应了周蠡之前所说,雷栩就是为了给龙虎寨前任二当家报仇,希望能借墨云之手给周蠡扣上一个勾结土匪的罪名。
皇上看到雷栩的反应就松了一口气,朝中的也都是明眼人,顿时就有大臣出来为周蠡求情。
“启禀圣上,孔县令求见。”
周蠡心中一惊,心里怒骂雷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昨日派出去的人也是,连一个刺杀囚犯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周蠡又怎会知道,清礼心中憋了那么久的不良情绪,昨夜全都发泄在了他派出去的那几个手下身上。至于孔县令,雷龙寻到的自然是个假的。而这以假乱真的手段,则是墨云为了让周蠡今日有恃无恐地被宣召进殿,出征前就让清月做了一个孔县令的面具,并从刑部找了个死囚随行。
至于真的孔县令是如何落到他手中的,平安自一出长安城,就消失在了队伍中。凭他的手段,进入龙虎寨封锁的咸阳城并非难事。
“孔县令?”皇上疑惑,那么多县令,他又不是每一个都记得住。
“回圣上,孔衡便是咸阳城现任县令。”
皇上暗道麻烦,深深看了墨云一眼,心道墨云和蠡儿怎么杠上了,非要治他的罪不可。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上还是宣召孔县令上殿,且看他怎么说。
孔县令跪在殿上,不敢抬头看皇上,也不敢去看周蠡。这几年被周蠡压迫的厉害,他本是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但这是他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了,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孔县令还是下定了决心站出来指认周蠡。
“圣上,微臣经一上任,都受了九殿下的威胁。虽知道龙虎寨在咸阳城中无恶不作,但微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微臣枉为一方父母官,甘愿领罚。”
皇上听闻孔县令所说,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灭了。奈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了不落人口舌,他只能重判周蠡。
“孔衡身为一方父母官,不曾为百姓谋利,革去县令一职,终身不得入仕。周蠡……”皇上犹豫了一下。“至于你,朕现在将你手中所有权利收回,你现在所负责的事务全都交到太子手中。从今天开始在你府中禁足,以观后效,你可有怨言。”
怨言?就是有,他说了又有何用处?皇上已经相信了古墨云所说不是么。
墨云松了口气,总算是限制住了周蠡,他和清月之间便再无阻碍了。虽然皇上那句以观后效似乎是给了周蠡机会,但一个足不出户,手中又没实权的皇子,就是想将功补过都做不到。
“那便如此,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皇上不轻不重地揉着太阳穴,他最委以重任的一个皇子,如今却叫他失望了。
文武百官纷纷叩首告退,有几个坚决拥护周蠡的想要再劝皇上两句,被皇上身边的公公一个眼神挡了回来。
周蠡和墨云并肩而行,低声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墨云回敬道:“难道不是吗?如今你除了这个九皇子的名号,还剩下什么呢?”
周蠡哂笑:“你在朝中赢了我没错,但你彻彻底底的输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便去荣王府提亲,到时候古公子可得赏面来喝一杯喜酒。”
墨云挑眉:“殿下当知道我对月儿的情深意重,就算有一天她的情意寄托在了别人身上,我也只会默默祝福。”
周蠡静静地看着墨云自立牌坊,墨云的小气他今日可是见识到了。
“如此说来,古公子今日可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并非如此,其中的深意,殿下慢慢想吧。”
墨云说完心情大好,留下停住脚步沉思的周蠡,快步向前走去。
周蠡思衬了一番墨云话中的意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在着急什么,快步朝着墨云追去。
一追出宫门,就看到马车上掀开帘幕向墨云招手的清月。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在地上,目光却自始而终落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