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出去看了看,周蠡房间的灯烛还亮着,倒是没有出来阻拦的打算。连平安都难以在这样的距离不被周蠡发现,她的行踪应该早就暴露了才对。既然周蠡不出来阻止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刚想迈步出去,清月好像是踢到了什么,神经紧绷中慌忙收脚。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门口整齐地放了一排笼子。那些笼子大小外形看上去和鸟笼差不多,但却是金属所制造的,看上去也比竹条做的鸟笼更加密集。不光是门口,窗边也有几个从房檐上挂着坠下来的。白日里这院中人来人往的,就是在般这些东西?
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清月掌着灯烛凑近,看清了笼子里面关着的生物,就生了后退的心思。奈何脚下用不出一点力气,就连慢慢地挪步逃离都做不到。
笼子里都是些蛇虫老鼠,蜘蛛蜈蚣等生物。清月看着只感觉蛇那光滑的鳞片正贴在自己身上,蜘蛛八条长腿上细密的绒毛也好像是在挠她的心窝。
不光是害怕,清月更多的是觉得恶心,背脊上都覆盖了一层冰霜。
周蠡果然遵守了承诺,清月想要逃离并没有受到他的阻拦。可现在清月极希望面前能有一个人陪着,即使是周蠡也没关系,她独自面对这些生物,有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即使看到那些生物最小的一个也是钻不出周密的笼丝的,但清月还是有种它们已经爬到了自己身上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清月腿上软的连站立都成了问题,瘫倒在地上。一接触到地面,就感到身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饶是如此,清月也不敢大口喘气,她甚至担心自己的呼吸会引起这些生物的注意。
灯烛在清月倒地时就被院中吹进来风熄灭的,屋内陷入黑暗。乍一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尤其敏锐,清月连自己刻意控制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刚才等到你这边的屋门开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现在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清月,我很开心你在我和古墨云之间,做了正确的选择。”
周蠡双手环在胸前,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言语间也毫不包藏自己的开心。但清月知道,这分明就是在挖苦。
“我本来是要走的,谁知道有人言而无信。人家代表的还算是九洲的脸面,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还要出尔反尔。”
清月唇齿相讥,可惜这声音小得可怜。饶是周蠡耳力不错,院中又没有旁的声音,听着也有些模糊。
“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可没有要拦着不让你走的意思。”
周蠡神色间变得有些玩味,似是在说只要你能踏出屋门,大可从我这府中离开。
“既然你没准备阻拦我,在屋门外放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清月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些难以掩盖的歇斯底里。她和那些蛇虫依旧只隔着一扇未关的门,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自然是因为看上去赏心悦目了,难道我自己府中要怎么装饰,还需要向别人请示一番?”
魔界人的审美眼光果然不同凡响,这些东西无论是谁看来都会身上发毛的吧,周蠡竟然用装饰一词来形容。
清月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周蠡倒是无视了那些可怕的生物,迈步进了屋门,引诱道:“你若是想有资格过问这府里的大小事件,就应当想办法让我知道你不是别人。”
虽是引诱的语气,说是威胁也不为过。把瘫软在地上的清月抱起置于床榻上,周蠡下了最后通牒:“等寅时末天一亮,今夜就算过了。你若是剩下的时辰还算老实,我可以当你刚才没去开门。如若不然,那便按照出逃未遂来算。”
清月想想那些侍卫连二哥都敢阻拦,就知道周蠡的手段有多么狠厉,不禁打了个寒战。但若是因此就让她放弃,还欠了些火候。
刚才被吓得身子发软,精神也有些恍惚,可是清月不敢睡。正如周蠡所说,今夜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过了今夜,想必又是之前那般严密的看管。
清月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周蠡见状眼神有些阴冷。
“我给你选择的权力,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纵容。若是你再让我不顺心一回,我就亲自教教你我这府里的规矩。”
清月目送周蠡离开,用手指按着左肩上的箭伤,企图用疼痛让自己的大脑清明些。清月已经尽快让自己的体力有所恢复,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谁知道除了门外那些蛇虫,周蠡还有没有做些其他的安排。
就这么靠坐了一个多时辰,清月身上有了些力气,但想起门口笼子里关的那些生物,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来人。”平日夜里都是有人在院门口看守的,今日周蠡将他们全都遣了去,但应该还是有巡夜的人才对。
清月喊得声音不小,应该说她是尽量扯着嗓子喊得,应该能传到院墙外面去。别说就在旁边屋子里住的周蠡,就是聋子也应该听见了。周蠡没出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月也不管他。
就这么肆意妄为地喊了一会儿,一个提着灯笼的侍卫从院门外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属下就先记着,明日属下再替小姐办。”
不着急?她能不着急吗?就算她不准备跑路,这么多蛇虫在门外,清月这一夜也是提心吊胆的。
指了指屋门外那些笼子:“你帮我把这些笼子拿远一点,若是放在这里,我怕是这一夜都会坐卧不安,定是无法入睡的。”
侍卫拱手道:“小姐,请恕属下实难从命。殿下吩咐过,这些东西要到明日清晨才能拿走。小姐且放心,我们挑笼子的时候都是按照里面这些东西体型挑的,保准它们一个都出不来。”
虽然清月心里是有这么一层顾虑,但此刻这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好不好。它们是出不来,但她不也出不去了吗?
“那你帮我把它们放在殿下门口好了,既然是殿下要的,我也不好自己独占着不是。”
周蠡离开时装作不担心清月跑掉,回到屋中后还是趴在门前偷听,听闻清月此言笑得有些肚子疼。这丫头竟然还跟他“客气”起来了,不碍事,他大气的很。这些蛇虫清月要是喜欢,全都放在清月屋子里也没关系。
侍卫有些为难:“小姐,殿下吩咐的就是这些都要放在小姐门前,说是怕有人私自闯入小姐房间,用来保护小姐的。”
清月顿觉无语,周蠡骗侍卫的话也太敷衍了。在他府上要是还需要这些蛇虫来保护,那自己还会被拘禁到现在?
“殿下的吩咐属下不敢违背,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属下还要继续巡夜,若是小姐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清月对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侍卫伸手挽留,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不舍。
算了,求人不如靠自己。清月想要伸手去拎那些笼子,几次又把手缩了回来。想用脚把这些笼子踢翻,又怕把踢到时笼子摔坏了里面的东西爬出来。其实清月是多虑了,金属所制的笼子自然不是寻常的竹条鸟笼可比,清月自己也明白这道理,可就是鼓不起勇气。
怎么办,怎么办……清月着急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只要把笼子踢倒她就赶快离开,这些蛇虫也未必会追她,就是追也不一定追得上。
清月下定了决心,又往屋门放下走了两步。那些笼子已经在视线内了,清月又停下了脚步,可是万一追上了呢……
清月悲催地想象着一条蛇从笼子里爬出来缠到她脚上,或者她用的力气大了,蜘蛛正好掉在她头上的画面。
咦~
从幻想中挣脱出来,清月咬着下嘴唇不住地摇头。
人在对一件事的态度摇摆不定时就需要逼自己一把,清月不断考虑着自己出逃失败可能带来的后果,然后注意对比。
好像,都没有这些蛇虫恐怖。算了,还是喊口号壮胆实际一些。
清月对准了笼子的方向,咬了咬牙,喊着“天君赐予我力量吧”,闭着眼睛踢了过去。感受到脚踢到金属笼子的触感,清月下意识地往屋内跑了几步。确认了那些东西不会爬出来之后,清月才敢走出屋门,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被踢倒的笼子。
听到金属与石料的碰撞之声,周蠡推开屋门追了出去。清月听见周蠡房间那边的动静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捉了回来。
周蠡拽着清月的手腕,冷着一张脸往回走。没错,他食言了。从前他得到的信息,清月看到这些东西都会避之不及,此时就为了回到墨云那里,竟能狠下心来去触碰它们。这让周蠡很是嫉妒,就算他食言也要把清月留下。并且曾说过只要清月在他身旁便不会对古墨云如何的承诺,也一并被周蠡抛在了脑后。
不光是古墨云,只要是曾经阻碍过他的人,统统都要付出代价。